凭借着区区几封无关紧要的信件,就断定了她的罪名?他早不追究晚不追究,偏偏在他的生辰前夕追究!那为什么之前又向她索要礼物?难道真的就如同顾玠所说的那样,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不点破,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如同跳梁小丑一样,是想看她到底能折腾成什么样子,然后在她沾沾自喜、真以为自己圣眷正浓的时候,再给她致命一击?
此刻天色昏暗,凉风吹来,让她不禁战栗了一下。
她仍然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就算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她还是无法回过神来。
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内情。她挺直了腰背,半点的颓然之色也不想露出,她道:“阮大人,我有冤屈,还望阮大人告诉陛下,我有话要说。”
她不相信皇帝会一点儿情面也不给她留,毕竟他们也曾经是共患难过的……
“有什么话,等入了诏狱自然有人让你说个够,你就是不想说,也要让你说个痛痛快快。”他冷哧了一声,道,“一个罪臣,哪里还有面圣的资格?”
阮何小人得势的样子,让阳琮看得有点糟心。她现在本就想着要节约时间,好抽身回北朝,并不耐烦在此处多耗费时间,更何况,是去诏狱?
她扫视了一下四周的兵马,心中想着若是他们要强行将她拿下,她的人马若是现身将她带走的成算有多大。
“阮何,你莫得意。”
“人生得意须尽欢,你没听过吗?曲大人倒霉,下官看着……”
阮何话还没说完,脸色变了,原来那副鄙夷的表情消散,换上了恭敬的表情。与此同时,他旁边的士卒不约而同地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阮何,你先退到一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垂手而立的身影,那人黑衣肃然,声音低沉地说着。
天色昏暗,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晦暗难辨,仿佛融入了溶溶的月色之中。
阮何略有些不甘,生怕这个惯来很会奴颜媚主之人下一刻又施展什么迷术改变了帝王的心意。但是君命难违,他还是认命地退到一边,同时聚精会神地看着这边。
那个身影朝着阳琮愈来愈近,阳琮也渐渐看清了他的神情。
他浑身笼罩在清寒的夜色之下,而他的神色是她闻所未见的冷峻与淡漠。
“曲阳春。”他缓慢地叫着她的名字,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是朕亲自下的旨意,你不用怀疑有人假传圣旨。”
他的声音如同碎金裂玉一般斩断了阳琮的所有侥幸。
阳琮骤然间觉得心凉了大半,千言万语竟不知道要说哪句好,最后,她还是低头,道:“臣想求个明白。”
“北朝挥兵十万,一路势如破竹,如今已攻到了邕城之下。至于为什么会这般所向披靡,乃是因为他们手中握有南朝布防图,打了南朝的兵马措手不及。而你的好搭档,前朝余孽顾丞相之子顾玠,密谋造反,策反了神骑营统领,如今正同外敌里应外合。”他冷冷道,“这些,能让你明白了吗?”
阳琮听着,有种自己是井底之蛙的感觉,她沉浸作画之乐的短短一个月,竟有这么多的变数。北朝乱了,顾玠反了,就连同她和南帝之间表面的和平也没有了。
阳琮忍不住皱眉,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陛下怀疑,北朝军队手中的布防图是臣献上的?顾玠造反……同臣也有关联?”
说到“布防图”三个字的时候,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然而,她并没有将布防图交给北朝的人马,为什么……北朝那边却有了这张图?
“布防图失窃的那几日,朕的御书房只有你可以自由出入。那日,你前脚刚回了曲府,顾玠后脚就到了。试问一个筹谋造反之人,会有什么动机登门拜访你?甚至,你们在里头交谈了什么,连朕的探子也不知道!难道你想说,只不过他有小酌的闲情吗?”东羡冷淡地出声。
这两点,阳琮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否认,顾玠确实是想要让她来帮忙的,虽然被她严词拒绝了,但是如今这样兴冲冲来兴师问罪的他,能相信吗?
“你就这般不信任我?就因为我可以自由出入你的御书房,故而布防图失窃,就一定是我干的?我同顾玠在一起,就一定是在图谋不轨,想要颠覆你的江山?就凭借着你想象中的这些个‘一定’,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打发人来让我下诏狱?”
阳琮看着他,目光中有失望,有震惊,还有愤怒、心痛。
“你值得朕相信吗?”他淡淡道。
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一般砸落在阳琮的心上,让她陡然间有一股无力之感。
她从没想到,原来他的不信任竟然能够让她这般难受。他的误会,也能让她那般委屈。
她承认,自己来南朝一开始的确是心存不轨。他不能指望她一来南朝就对南朝死心塌地,她觉得自己在慢慢地把那些糟糕的、想要让南朝变乱的想法给摒除脑外。然而现如今,还是要面对这样的质问,还是在她即将要向他坦诚之前。
“难道……”阳琮动了动唇,却不想再说下去了。换做从前,在这样的时候,她应该厚着脸皮,涕泪交横地说:“陛下,难道臣不值得陛下的信任吗?臣一颗心忠君爱国,日月可昭啊。”
但如今,她却没有了做戏的yù_wàng,也没有那种泼皮无赖的劲头了,素来的伶牙俐齿却像是被打落后和血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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