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嗯”了一声,并没有要立刻提审的yù_wàng。北朝之人,那自是北朝的反王派来的了,反王如此迫切地要除了她……为了什么?
想到自己极有可能误会了她,他心里一滞,觉得闷得慌。
南帝声音喑哑而低沉,道:“她当初……在诏狱里的那些供状带来了吗?”
“已经带来了。”
阮何命人将一卷卷的供词放在皇帝面前的案几上。他翻了一页,看到那些欺男霸女的案例,道了一声,“荒唐!”
阮何心里打鼓,也不知道他说的荒唐是指曲阳春的行事荒唐,还是指的是……曲阳春分明是女子,也能够有欺男霸女的罪名荒唐。
隔了会儿,东羡命阮何下去。他本来将阳琮丢在诏狱,只不过是随便寻个名目进去,免得她搀和进顾玠造反的诸事,再加上这些日子里忙着对付顾玠和南北朝事,故而那些案卷他不过是粗略扫了一遍,便丢了一边,反正这些事情,并非是他真正想把她打入诏狱的理由。
没想到底下的人这般阳奉阴违,他的漠不关心,在阮何的眼里,变成了曲阳春在皇帝心里彻底失宠的暗号,这也让阮何更加肆无忌惮想要让阳琮认罪,越多罪越好,这样就算皇帝想偏袒也偏袒不了。
他也没有了翻那些案卷的兴致,越翻就越是心痛。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着这么多的指认的?
阮何刚下去,便有人上来禀告,他当时安插在曲府的眼线,那两个美其名曰小药童的灵芝和妙药上来,道:“……那天,大人回来后,将布防图交给翠花,也就是夜合保管。之后大人虽然见了顾大人,不过小的们在远处看,虽然听不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同顾玠一直隔着一段距离,不曾靠近,也没有私授什么。”
所以说,那图根本就不是她交给顾玠的。从头到尾,他对她最大的指认都是对她的误解,也许,她拿了那个图,根本就没有打算做什么呢?或许她所做的一切,还是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
“朕晓得了。下去吧。”
若说这些还不够让事情明朗,而之后阮何上来禀告的事情,他再联系前因后果,很多事情一下子水落石出。
刘才俊配完了药,歇在了外侧的小榻上,里头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能够及时到位,房间里仅余了他和阳琮两人。
南帝东羡看着阳琮苍白瘦削的侧脸,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将她扶起,端起熬制好的中药,用勺舀起药汁,呵了一口气,亲自给她喂药,她却滴水不进。即便知道她听不到,他亦是柔声哄她,想让她将药汁给喝下,可惜她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想,这是第几次她昏迷不醒,而他在焦急地等待呢?只是从前,都没有这一次更加难熬,从前……她的情况也没有这次这般凶险。尽管这次是在拥有天灵地宝的京城中,身边有着南朝医术最精湛的御医!
她袖子上干涸的血迹,像是一朵朵黑色的花,烙在他的心间。她的衣裳上沾染的腥黑的血液隔得久了,味道越发地难闻,然而他不敢让侍女进来替她换衣裳,生怕就是那么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如果……她能熬得过这一次,他一定海阔天空任她飞翔。他一定,会献上让她飞上高空的翅膀。她恨他,她不想见到他,他也会让她如愿。
天渐渐地亮了,他的内侍捧来了帝王的袍服,立在他的身侧,神情恭敬而卑微,就那么捧着,立着。
他神情淡漠地看着内侍,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今日罢朝吧。”
内侍也不再劝,恭谨地退下。帝王的决定已经下达,尽管是荒谬的,然而却在意料之中。
他的手抚过她的眉眼,抚平她皱着的眉头,像是要抚开她睡梦中仍有的伤痛,他低声喃喃,道:“那时你让我怎么信你。原始的那张布防图里有你蹭上的墨迹,顾玠逃窜时候对朕说的挑拨离间的话语,还有你曾给予他的援助,让朕不能信你。”
他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似不忍再回忆。
他一口一口地给她喂下了中药,以口相哺。
刘才俊醒来,照例是要来给阳琮把脉,却看到坐在床榻边,仍然握着她的手的皇帝,心里还是念叨了一句非礼勿视,然后请了个礼,给阳琮把脉。
他道:“没有性命之忧这句话,臣还不敢贸然说,但是情况没有之前凶险了,若是能度过今夜,那才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皇帝没有回应。
刘才俊拿不准他的主意,道:“臣定会竭尽所能的。”
“辛苦了。”他道。
阳琮再度醒来的时候,觉得恍若隔世。眼前的景色陌生得很,不是冰冷简陋狰狞的诏狱,也不是摆设朴素大方的曲府,更不是富丽堂皇的皇宫。而是摆设雅致,窗明几净的地方,阳琮一时间有种“自己是不是死了,如今已经到了阴曹地府”的感觉,尤其是她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一般。
她轻轻地咳了一声,活动了下筋骨,艰难地从床榻上起来,而后推开了门,感受到了外头遍洒的阳光,这时候,她才有种还在人间的感觉。
阳琮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她呆呆地站了好久,方才回过神来。不过一个转身,就看到了顾玠。阳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顾玠笑着说,“你刚醒来,要问的第一句话不应该是‘我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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