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阳琮重踏故土的时候,心头如是想着。从前的她鲜衣怒马,意气飞扬,而如今的她,却只能够戴着兜帽,夹着尾巴回国。
阳琮看看旁边粘了两撇假胡须,堂而皇之地行走在大街上的顾玠,道:“顾玠,明明你是叛逃的余孽,却可以在大街上招摇,我乃是天潢贵胄,只不过是出去透透气,怎么就不成呢?”
“因为你的身份比我更为敏感。”顾玠这样说。自从到了北朝的地界,顾玠始终不肯让阳琮以真面目示人,甚至马车路过集市的时候,也一定要将帘子给放下去。
这让阳琮心里头觉得有几分异常。
北朝的形势比阳琮的估计来得乐观,她的父亲并没有病重,那不过是有人诓她回国的消息,至少她回去的时候,宫里头没有传出什么噩耗。
而百姓也没有因为掌权人的更迭而颠沛流离,反而有着一种无声的沉静,这更让阳琮觉得顺王蛰伏已久,手腕了得。明明当政人换了,下头的人却仿佛不太知晓一样。
自然,这些情况是顾玠告诉她的,顾玠让她少安毋躁,一步步慢慢来。
然而那一日,她乘坐马车时听到外头有人议论:“你说,我们这次的军队打了败仗,南北朝的联姻该搅黄了吧?”
“可不是吗?不过咱们的公主殿下也不稀罕这联姻。你可有听过,殿下前阵子去了南朝一趟,相中了前朝的顾相之子,南朝惊才绝艳的状元爷,据说不日便要回朝中完婚。”
“竟有此等事情……”
那两人的议论渐渐远了,自从听到这议论,阳琮的表情便冷了下来。她一直按捺住自己的脾性,等到了下榻的地方,看到顾玠,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顾玠,你什么意思?”阳琮横眉冷对,“我的准驸马?未婚夫?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刹那,那许久未曾展现的公主威严在此刻又淋漓尽致,仿佛此刻身在金堂玉阙,而她并不是狼狈得需要掩藏形迹的公主,而是垂帘听政的阳琮殿下。
顾玠微微眯了眯眼,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权宜之计?”阳琮笑,“顾大人此刻怕是心怀鬼胎吧?若真的是权宜之计,为什么事先也不同我商量?不,被我拒绝后,顾大人依然一意孤行,这让我怀疑起顾大人的诚心。顾大人又隐瞒了我什么?”
她从前同他讲严肃的事情时,从来都是插科打诨,而如今,却是从头到尾板着脸。
顾玠表情冷毅,道:“你的父兄皆被囚于禁庭之中,而顺王必然盯着你不放,甚至瞒过了你诸多的眼线想要诓你回国,这时候你最好的办法便是掩藏形迹,等着顺王放松警惕,你再一举出击,而这时候,我如何号令你的旧部,自然是可以借着你的信物,以你未来丈夫的身份出面。”
阳琮依然冷冷地看着顾玠。
顾玠虽静静地说着,然而这一刻,他却丝毫没有掩盖他的狼子野心。见到阳琮没有说话,顾玠继续道:“当权者应该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是处于这样的颓势。若是殿下不愿,等到事成,清讨了顺王之后再解除‘婚约’也是一样的,除了给殿下凭空多增加些fēng_liú的名声与韵事,其余也无甚吃亏的。”
阳琮冷冷一笑,“当你将我从诏狱救出的时候,就开始布这一招棋了吧?我们刚刚踏入北朝国界的时候,你要我的信物,说要帮我联系我在北朝旧部,实际上便是散布这样的消息,让我的人为你所用?”
顾玠流露出了赞赏之意,道:“不错。虽然有些不择手段,隐瞒不报,不过请公主殿下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一时间,阳琮对顾玠有几分的失望。人心易变啊,她还是比较喜欢从前那个顾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都充满算计、野心的人。
她到底是疏忽大意了。自从她同顾玠碰面之后,除了她在酒肆的那一场醉酒,顾玠并没有多加干涉。到了北朝的地界,顾玠却是变本加厉了起来,不允许她同着外界接触,说是为了她好,原来是借着她的名声,行满足一己私利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中,顾玠同顺王是勾搭成奸的,如今却同顺王作对,那必然是这两个人因为利益产生了矛盾,故而才想要利用她。
也许……她在南朝昏迷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同顾玠所说的大相径庭,而她的那些暗卫应该没有死绝,也许跟在他们的附近,筹谋机会。
阳琮想通了之后,觉得自己不能够坐以待毙。前阵子听凭顾玠的摆布,她心里未尝没有一点麻痹自己的意思,但之后……却决计不能成为顾玠谋私的工具了。
但她目前也不敢同顾玠撕破脸,只能够慢慢找机会,先离开顾玠的控制。
阳琮看了顾玠好一会儿,露出意兴阑珊的模样,像是认了命,道:“也罢,反正名声都是身外物,守身如玉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日后等你坐拥了南朝的江山,我在北朝悠然自在的时候还能说,当年的状元郎可是本公主的裙下之臣,我现在只求能够早日夺回江山,护住家人即可。”
“殿下能这样想,我心甚慰。”
“只是你没有必要这样拘着我,莫非你还怕我会反水不成?”阳琮不屑地说着,“本公主从前,就算在南朝为官,也是光明磊落的形象,才不会做暗地里同人勾结沆瀣一气的勾当,哪曾反水过?天天告黑状的是顾大人吧,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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