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琮坦荡荡地看着东羡,暗道皇帝的鼻子真灵!这么远都闻到了。
“看来,曲大人对顾大人,多有叨扰。”
这称谓从“爱卿”变成“曲大人”,眼看着皇帝就要刨根问底,追究责任的时候,顾玠来了。他特别从容地行礼,告罪也特别冠冕堂皇,直让人想把御案上的朱砂抹他满脸。
顾玠说:“臣适才处理了一些公务,因而耽搁了,还望陛下恕罪。”
“哦……”东羡特意拉长了声调,他瞅了阳琮一眼,见她和顾玠的眼神交流,心里略微有些不快,道,“和曲大人一同处理的?”
顾玠看了看阳琮,然后转头,特别严正道:“不,是臣独自处理的。”
“……”
顾玠,你好样的!
阳琮心底大骂。
东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时候方才说出那救命的一句:“平身。”
阳琮这才得以起身,膝盖已经麻了,起来的时候还晃了一下才稳住身子,反观顾玠气定神闲的样子,她……
早知道也迟些到好了。阳琮叹息。
自从顾玠来了后,东羡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和刚才比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他丝毫不计较顾玠也迟到的事情,让阳琮不禁感慨,状元的待遇就是高了一层!
东羡道:“朕今日唤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针对这段时间黄河泛滥、流民失所,两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顾玠回答得四平八稳:“臣觉得首先应该严办贪吏,派能者治水,再安顿流民,把源头先堵了,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曲爱卿如何看?”东羡把目光转向阳琮,目光中流露着“殷殷”的期盼。
阳琮硬着头皮,道:“臣觉得流民容易滋生叛乱,首先要杜绝心怀不轨、煽风点火的人。其次要紧锣密鼓地安排他们的住所,若是流入了周围繁华郡县,难免会有所影响。整治贪吏,治理黄河并非一日之功,短期内成效较小。”
日前顾玠和她喝酒的时候,讨论过相关的问题,顾玠的原话是:如今看上去四海升平,没有战事,但是背后还有很多人在盯着。一旦闹饥荒,或者遇上旱灾、水灾,出现大量流民,有心人随随便便地煽动一下,让他们闹事,肯定会给朝廷造成不小的麻烦。朝廷若是不镇压,治安会变得紊乱,无意间也纵容他们作奸犯科。朝廷若是镇压,定会被人说不体恤百姓。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则会趁机宣传朝廷不仁,朝廷的威信也会大降。故而,先抓贪官污吏不管用,要先把那些心怀鬼胎想要浑水摸鱼的人给揪出来。
顾玠,你不仁我不义,你不与我同流合污,我就将你酒醉时候的点子抢过来,叫你藏拙,看你怎么着!阳琮心底哼哼。
东羡听罢,不置与否,黑墨般的眼眸中溢出一丝笑意,又很快就隐没。
阳琮有恃无恐继续道:“臣近来听得黄河泛滥一事,忧思难眠,日夜都思考着对策,以至于崔公公宣旨的那日,精神不济,嗯……就错过了。直到今日申时,顾大人才告知臣申时要面圣,适才耽搁了。”
“是吗?”东羡看向顾玠。
顾玠“从罪如流”:“臣糊涂了,臣那时忙得焦头烂额的,以为曲大人是在的。”
“……”
陛下!您为什么不追究顾玠明知道要面圣还迟到的事!
阳琮想象了下顾玠醉酒时斜飞的桃花眼,再联想了下皇帝对顾玠各种包庇的态度,突然间觉得自己发现了某种真相……
正当阳琮神游之时,顾玠转身,给她递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神情,然后就要离殿。她猛然间惊醒过来,只听见皇帝叫了她的名字,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宣布,“曲阳春,留下。”
阳琮木木然地目送着顾玠离去,实在不懂她错过了什么。
东羡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双凤眸流光溢彩,勾人心魄:“我们来探讨一下,为何当朕还没接到黄河泛滥消息的时候,爱卿就已经听到此事,并忧思难眠思考着对策?爱卿的日夜思考又有了怎样精到的对策?”
“……”阳琮再度无语凝噎,她为什么一直自找麻烦啊!
阳琮自昭华殿里出来的时候,觉得既是受宠若惊又是莫名其妙,心惊胆战的程度不亚于刚刚进入昭华殿的时候,受宠若惊直逼被钦点为探花郎。
当时是这样的,阳琮组织语言证明她平日里多么兢兢业业地工作,并具有非凡的前瞻性,故而能够在修撰典籍的时候看到前些年这个月份黄河水泛滥,损失惨重后,未雨绸缪,思考对策。
东羡看她频频皱眉、使劲瞎掰,嘴角的笑纹扩散,一句话再度把她的一腔热情给扑灭。
“前几年还是武帝在的时候,也是这月份,有个新科状元因为欺君之罪,被先帝当庭杖毙。爱卿既然颇有前瞻性,那给朕说说,爱卿觉得今日走出这个大殿,会抱着怎样的心情,或者,怎样的,嗯……姿势?”
尽管他话语间都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是却笑得温文无害,好像只是个礼贤下士的帝王,此刻在垂询臣子。
“臣觉得……”阳琮扬声起了个头,随即声音又慢慢地低下来,“臣觉得应该是喜极而泣,昂首阔步。”
东羡看着她讲完,然后拊掌而笑,道:“爱卿果然料事如神。”
话音刚落,他便高声宣布:“曲大人深得朕意,体恤民情,便擢升为……翰林院侍读吧。”
“擢升?”阳琮呆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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