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不是别人,竟是沈太医纵火跑掉的女婿。
女婿约莫二十七八岁,看得出,平日定然是养尊处优的,皮肉养得比女人还白。容貌本还算得上有三分风*流,却被格外油滑闪烁的眼神毁了个干净。
此时,他穿着宝蓝色便服,形容有些狼狈,却不颓废。站在浑身缠白布的沈太医前,显得很光鲜。
沈太医愣了一瞬,双眼冒出火来,抡起拐杖就要打人:“畜生,你还敢回来!”
女婿猛向前一扑,避过了这一下,抱住了沈太医的腿,涕泪横流:“岳父,不,爹,爹,我知道错了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改姓,改姓沈给您当沈家的儿子。”
民间许多没儿子的人家宁愿买孩子或过继,把财产给有一个姓而无血缘的儿子,不给有血缘的女儿。
女婿这话是照这一点说的。
沈太医的拐杖一顿。
女婿哭得更凄惨了:“爹,世上没有女人继承家业的规矩。仁心堂是咱们沈家百年招牌,不能毁在咱们手里啊。我的本事您是知道的,仁心堂给了我,我改姓了沈,这仁心堂才真正是传下去了啊。”
在仁心堂多年,他早将其视作了囊中之物。与陈院判串通,也是为了挤走沈太医,独占仁心堂。
头顶没了沈太医,他坐拥仁心堂,又有财又可以纳无数个小老婆,日子别提多美了。
谁知道他刚用一把火烧了沈太医的手,沈太医居然弄了女医来。这女医还医术高超,能救死人活白骨。
这让他怎么坐得住!
他倒不担心沈太医不答应。沈太医性格古板固执,没儿子是他这辈子的遗憾,对他百般忍让,也是盼着他作为男的,能传袭沈家。
只要他愿意改姓,沈太医没什么不会答应的。
沈太医表情辨不出喜怒:“你真愿意改姓给我当儿子?”
那女婿闻言放声大哭道:“真的,比真金还真。爹,我当时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只要爹不去官府告发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好好把仁心堂传下去,传三十年,不,再传上百年。”
官府行事有两条规矩,第一条叫容隐,指亲亲可相护。第二条是默认潜规则,指民不告官不究。
他烧了沈家,却没伤及邻里,只要沈太医不去官府告他,他完全可全身而退。
沈太医以手掩面,哽咽数声,突然歉意又悔恨地看蒋明娇。
蒋明娇似笑非笑看他。
她倒要看看那日她的话,沈太医究竟听进去了几成。
那女婿见此大喜,以为事情将成,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就知道这老古板稀罕儿子,他随便改个姓当儿子就能拿捏他了。
不过等这老家伙一嗝屁,他还得把姓改回来才行。
这仁心堂将来是他的。
对面,杏香馆陈老板看着这一幕,高深莫测地摸着胡子,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他大哥果然是厉害啊,瞧瞧这一出手就快狠准地掐住了沈太医的死穴了。
就是可惜那女医了,枉她有通天的医术,谁叫她托生成了个女人呢。
这下可要被扫地出门咯。
就在这时,仁心堂里冲出了个小丫头,面上裹着厚厚一层布,扑通跪在了沈太医面前。
是沈太医的外孙女,小草儿。
蒋明娇给她调了祛疤的药,她很感激。这些天,她一直在后院帮忙蒋明娇晒药材打杂。
“外公,求你,求你不要让爹爹回来,不要赶江姐姐走。小草儿能学医,小草儿能和江姐姐一样撑起仁心堂,外公,请您相信小草儿。”
江,是蒋明娇在外的假姓。
听见女儿的话,那女婿表情很不屑:“女人怎么能学医,小草儿,别胡闹。”
小草儿膝行上前,抱住了沈太医的腿:“我没胡闹,外公,爹爹打我,还骂娘亲,我不要爹爹,我不要爹爹回来!”
那女婿面露恼怒,习惯性地伸手想打女儿:“你个小丫头片子,当着人瞎说什么呢!”
沈太医一把握住了那女婿的手:“你敢!”
那女婿忙赔笑道:“爹,爹您别听那小丫头片子胡说,我对花儿好着呢……”
沈太医看着这个女婿。
这个十七岁就娶了他的小花儿,这些年由他手把手教着学了一手好医术,被他视作仁心堂传人的的人……
整整十年,他是全心全意待他的。
可现在……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看向蒋明娇,又扫了眼周围的人群。
他们每一个人看向蒋明娇时,都是敬畏与佩服的。哪怕是被人雇来捣乱的人,见识到蒋明娇的一手好医术后,也都佩服得感恩戴德。
女子不能行医?
只不过是之前没人做过这件事,他就以为不成了,自己把自己拘束住罢了。
蒋小姐,算是为他推开了一扇窗。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的小花儿回不来了。
见沈太医沉默,女婿试探性喊了声:“……爹?”
沈太医睁开了眼睛,踹向抱着他腿的女婿:“滚……”
压抑了太久,这一声,他是沙哑的。
女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
如火山爆发般,沈太医将这些天所有愤怒悲恨全用在了脚下,照着女婿心口就是一脚:“滚!你这个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滚!”
女婿被踹翻得屁*股尖着地,疼得嗷嗷嗷叫:“爹,您怎么了?爹?”
沈太医抄起了拐杖,撵恶狗似的追上去打骂道:“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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