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喜乐在外面伺候,听到动静就来了。
“师父,可要吃药。”
“不要。”何安的声音闷着,喜乐只觉得不对劲儿,点了灯过去看,何安披散着头发,面色铁青,浑身跟水打了似的。
喜乐大惊:“师父,我让喜悦去煎药。”
何安痛得浑身发抖已说不话来。
喜乐又热了暖石用棉布裹着,给他慰着,何安靠在喜乐身上,这才缓了口气过来。
外面传来动静,是喜平掀帘子进来,看到何安这样一愣:“督公这是又犯胃病了。”
何安忍着痛,皱眉道:“说。”
喜平作揖:“咱们的人回来说,殿下晚间吃了夜饭,十三便来约了殿下一同坐马车走了。听说是去了看戏。”
何安听了只觉得更是痛得难耐,嘴硬道:“看戏而已,有什么说不得的。”
“就刚才,我掀帘子进屋前,下面人说,殿下……花了两千两银子,包了那唱花旦的华老板一夜。人已经带走了。”
那华雨泽是最近里京城大火的角儿,场场爆满,唱的好不说,样貌身段也是一流。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争相砸银子,还没听说谁能包他一宿的。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桩fēng_liú韵事,何安却只觉得舌头到喉咙到心坎儿里都翻出一股苦酸苦酸的感觉,酸的眼角都泛红。
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这外面又一动,喜悦就端着碗汤药进来,还咋呼着:“师父,赶紧趁热喝了,免得再痛。”
何安顿时怒不可遏,抬手掀翻了药碗,烫了喜悦满头满脸,接着劈头盖脸骂词儿都出来了。
“喝什么喝!让我死了算了。反正你们就巴不得我这儿死了你们好后面占我的位置,分我的家产。一群没心肝的狗崽子们,办事不得力,心且黑着呢!”他穿着单衣,坐在床边,衣服空得直晃荡。说话声音尖锐,气的脸色煞白,脸上的水珠子滚滚落下,也不知道是痛出来的泪还是汗。
喜悦被他骂懵了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喜乐躬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喜平倒是见惯不怪,等他骂了够了问:“督公,要不去把那个华雨泽宰了?”
何安喘着气皱眉道:“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也不嫌腌臜的!”浑然忘记了早晨是他让喜平去打断了人家四卫营侍卫的腿。
过了半晌,他道:“殿下外放多年,也没什么贴补……那戏班子的角儿要真养起来就是个无底洞,殿下会不会钱不够用?要不咱家给殿下送点银子过去?”
他话音刚落。
三个徒弟不约而同的抬头,瞪了自家师父一眼。
此人,没救了。
*
折腾了一宿,何安那胃痛早早晨才好了一点,稍微吃了点东西,还是坚持回了御马监。今日掌印太监关赞并不当值,御马监内只有些普通差役。
何安叫了掌司过来,问了最近恰巧有一批马从西北送过来,应是境外所产。便去了马厩亲选,大部分都不怎么合意,不是伊犁马便是三河马,有些普通。
倒是有一匹黑马显得与众不同。
身形高大,肌肉矫健,黑色皮肤上点缀星星点点的白色毛簇,乍一看仿佛天上银河。
“这是金帐罕国那边带回来的,极好的血统,名曰星汉。”掌司眼力极好,连忙对何安道,“督公若是喜欢,便办个手续带走便是。”
何安瞥了他一眼:“这马能是咱家起的吗?也不看看咱们这些人的身份。”
掌司愣了愣。
“收拾好了,去库里挑上好的马具,给五殿下送去。”何安道。
“五殿下?”掌司有些懵了。
“五殿下前几日刚回的京城,就让太子殿下招去,详谈了多半个时辰。”何安责怪道,“听说三监四司八局都去巴结过了,咱们倒好,仗着是御马监一点动静没有。你也不怕太子多心。”
掌司顿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不愧是督公,您就是看的清楚。”
“办事儿上点心,别总让咱家提点。”何安挥挥手,“快去吧。”
“等等。”何安道。
“督公还有什么吩咐。”
何安犹豫了一下:“那拜帖上记得写上关掌印和我的名字。莫要送了礼人家还不知道是谁送的。”
*
星汉下午就送到了赵驰府上。
“御马监好大的手笔。”白邱道,“这匹宝马,怕是世上难寻。”
赵驰拿起那拜帖扫了一眼落款:“关赞……何安……这也算是有来有往了。”
“五殿下打算怎么办?”
赵驰一笑:“既然是匹好马,自然要出去溜溜。我瞧今儿天气不错,派人去知会十三殿下,再去寻了华老板,今日策马踏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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