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您可算来了!太太念着您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昨天晚餐还问少爷您什么时候来看望她,这一晃都大半年过去了,您可终于来了!”
说话的婆子虽然不是大太太施韵兰近身之人,却在上房也是有头有脸的。
沈敏瑜听得心里美滋滋的,下巴一扬,身边的丫头从一个五彩锦囊里拿了几枚大洋给那笑脸相迎的婆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正是这个理儿。
那婆子眼看着白花花的大洋,眼露精光,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
她就喜欢这活计,只需说听的话哄了少爷小姐们高兴,也不用做那些损心劳体的,这钱便到了手。
沈敏瑜的确被她这么一哄,心情大好,只睨眼瞧这婆子见钱眼开的样儿。
只觉自己高人一等的千金之躯名符其实,这些下贱的泥团胚子得到她的施舍,是再令她得意不过的。
不过拿了她的钱就得替她办事儿。
“对了!这时候大少爷做什么呢?我好些日子没见到他和妍妡了,怪想念的,也不知.....”
那婆子容颜虽衰,一双眼皮耷拉的眸子却是精神着,眼珠一转。
阿谀道:“少爷早晨照常去了商贸处理事务,因着最近繁忙,午餐都在商贸用了,每天直到夜幕降临才将将到家,这不.....每天给太太请安的时间也是刚好在这些时间,沈小姐这大病初愈的一看一身舒畅,想是病愈了,可得多玩一会儿,太太这段时间正愁没人陪她打麻将呢!哦!二小姐在院子里呢,最近正学着女工。”
景妍妡只一句话带过,可见这婆子是个会来事儿的人精,知道拈重弃轻。
沈敏瑜点点头,提了流仙绉纱水蓝长裙的裙摆迈进了内院的垂花门。
裙子上缀着大小均一、剔透晶莹的宝石,若不细细分辨,倒像是用星子做的瀑布。
小环又将她的卷发扎了起来,只觉仙气袅袅,仿若误入凡尘的仙子。
“小姐,您可小心了脚下!”
那婆子虚扶了沈敏瑜一把,沈敏瑜嘴角一勾,只显得苹果肌红彤彤的,略带嫌弃的把裙子揽在自己手中。
“好了,你就送到这里吧,里面我和丫头自己去便是。”
“这.....”见沈敏瑜打雷下雨阴晴不定,“好好好,您慢着些.....”
这婆子巴不得自在悠闲,免得进去那些丫头片子知道她得了赏吃酒。
她诺诺目送沈敏瑜主仆二人过了两边栽有竹子的小道。
青翠的竹叶在一阵清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无数不知名的声音悄悄议论着什么。
那婆子迟迟不肯离去,似看呆了一般。
她想起进景府的时候不过也是这样的年纪,虽算不上好看,但肤白皮嫩,吹弹可破,也是这样娇俏的模样。
怔神片刻便被守门的小厮唤醒了,她迈着稳健的步子,手里颠着银元,气昂昂而去。
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伯母,敏瑜来看您啦!”
室内飘着轻盈的茶香,沈敏瑜一只脚才迈进去,便急不可耐道。
一片熙熙攘攘,和着笑声和称赞。
沈敏瑜穿过众婆子和丫鬟去了影壁后面,见大太太早已等候在此,心里被蜜浸着的虚荣愈发膨胀。
说出来的话也泛着甜味儿。
“伯母!诶!妍妡也在呢,我听说最近在学习女工呢,怎么样,可绣了新鲜的花样与我看看?”
施韵兰面色安宁,眼里溺着笑看沈敏瑜进门。
景妍妡和她从小一同长大,哪里不知她意下所指。
因而故作严肃道:“好呀!敏瑜!你一年半载不来的,一来便张口讨礼物。”
沈敏瑜为这心有灵犀更加愉悦。
她扑哧道:“好妹妹,我错了还不行,我听丫头们说你绣的花样分外别致,因而想讨做第一人拿来做个纪念罢了!要是以后....只怕我还没机会了!”
听到这话,一屋子成婚了未成婚的,全然笑成一个模样。
“娘!你瞧瞧敏瑜,一来找我要礼物便算了,还尽拿我打趣儿!”
景妍妡脸皮薄,半娇半嗔的朝施韵兰依过去。
施韵兰就喜欢孩子们围在身边的热闹。
“你们俩啊,从小贫到大,现在还跟个孩子似得.....”
大太太搂过景妍妡让她坐在自己右侧,又招呼了沈敏瑜坐在自己左侧。
“好孩子,病好了就成!多让伯母操心,我让妈妈去看了几趟,只说会传染见不得旁人,来...让我仔细看看....还是这样清瘦的,晚上就在府上吃饭,我叫小厨房专门给你做了药膳,都是清淡可口的菜式。”
“敏瑜谢过伯母。”
乖巧着又暗地里对景妍妡眨眼睛。
施韵兰一边执一只白嫩嫩的手,朝身边的妈妈道:“说了半天倒有些口渴了,叫下面的人将书宁送与我的那份小雨天青拿来,我们这就去偏厅打麻将,论解乏什么茶叶都不管用,我只认这小雨天青。”
沈敏瑜喜不自禁,这雨过天青是江氏独有的内供之茶,上好的小雨天青要经过三十道工序,而一颗百年的茶树只产半斤这样的茶叶。
而江氏所拥有的这些古树,屈指可数。
所以,这小雨天青若是外送,定然是和江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沈家自然也有一份,这一点景家再清楚不过。
因此一般客人是难得拿出来招待的。
大太太能拿出来与既有此茶的她来分享,说明沈敏瑜在她眼里不仅仅是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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