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九总觉得景施琅无时无刻都在说他自己是对的。
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歌剧院建筑材料问题起先曝光于一家中小型报社。
按照行规,报道的新闻,不管哪家报社最先获息亦或获取消息的方法途径千辛万苦,一旦被搬上人民群众眼前这个大舞台上,便不可重复报道。
一来残羹冷炙已无热度可言,二来报社与豪门之间存在着操作和默许。
所以,这样的圈子里,靠的不是快准狠。
而是背后的那只手。
傅婉容嫣然一笑,如铺翠的山间小路上点点幽兰,和着晚霞悄无声息的步子,向沉沉霭霭的山里而去。
“佩格,你既这样说便是明白景先生自有打算,现在你又在这里发哪门子脾气。我看......”
这样的话光看起来似是煽风点火,可出自傅婉容这样的女子口中,却又是另外一层含义。
这含义是基于晏九九和傅婉容义结金兰的情谊之上;
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正当推论之下。
“唉!”晏九九忍不住叹气打断了傅氏,“我知道我知道....我何尝不知道...他既然把事情办得好好的,何苦来叨扰我?我本想无事一身轻,现在倒好,我是什么事情都帮不上....你也知道我的....帮不上忙我也只能眼看着着急不是?”
晏九九不是怪傅婉容,她是气自己。
气她自己不争气!
傅婉容存心想引她出来。
“景先生可不就是这幕后之手?他并不是不能操控这些报社,不管是用钱还是用强,这洛城恐怕没有一家报社能够爆出歌剧院这件事情。可这洛城几家有名的报社背后牵扯的还有洋人,要是有人说了不好听的话大不了不理会便是。可是景家现在刚刚入驻法租界,若是有人存心想借题发挥,完全可以靠此事来阻碍景家。况且洋人势力着,若是负面太多,难保他们不会釜底抽薪。景先生此举定是想顺水推舟,只当这是栽赃陷害,洋人一定会要个答案,但不是现在。”
晏九九明白。
可她烦心的压根不是这件事儿。
自从商贸回到金公馆,婉容与她三言两语谈论的都是景施琅。
她明知婉容规劝着,亦调侃着。
可内心却燃着熊熊烈火。
她并不去接婉容的话,反道:“初晴今天怎的这样慢,我只要前些日子亨利送我的小雨天清罢,她难道要煮糜汤不成?”
正仰脸准备催促顺着呼出一口浊气。
傅婉容扫绢喊慢道:“这果子蜜饯渍的不错,你先尝尝,我去替你催催!”
她有心要晏九九一个人静一静。
婉容今天这一身缎子极好,晏九九即便再生气,却也忍不住暗啧。
伸手拿起盘中蜜饯,虽然包着白色糖衣,但依然可以看到果肉渍的晶莹剔透,又因体量小巧玲珑,不过两指微微一夹,甚是讨人欢喜。
晏九九笑了。
若云雾遮住微醺的醉眼,一半隐在烟里,化作一片烟云朦胧。
生活中哪怕是一点点小事都足以令她笑逐颜开。
可蓦然想起下午在商贸开会时的画面,笑容乍凝,可蜜饯早已碾作香蜜入喉。
酸甜生津;
一时不知是气上心头还是蜜饯虚有其表罢了。
“钱董事,您这是什么意思?欧先生虽然无权参与董事会,但是有旁听的资格,莫不是平日里你和欧先生意见相左,你因此怀恨在心,所以今天故意趁着欧先生不在.....”
晏九九掂量着自己的语调,若是这话再多一字,便过分了。
她在戛然而止中反观对面的钱董事。
“你...你...”钱董事扶了扶眼镜,“总经理,您这样说未免是太过冤枉钱某了。今天会议上在场的都是景泰商贸的主要股东,欧先生虽然不是景泰的一员,但是歌剧院的核心技术是由欧先生的帝劳斯提供的,如今歌剧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主要技术提供人,应该要给我们的一个说法。”
晏九九笑眯眯的听着,并着暗中打量景施琅,座上之人仍无半点反应。
想到当初亨利是她这个大表哥极力邀请。
可如今出了事情,尚未查清事实的情况,他怎能任凭这些光说不练的老古董信口雌黄?
终归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晏九九气急败坏,说出来的话竟有两三剔心。
“核心技术是欧先生提供的,可是整个歌剧院的建设并非一人扛鼎,而是整个景泰商贸在负责,钱董事今日要一个交代,那么谁来给我交代?谁又来给整个景泰商贸交代?钱董事作为景泰商贸的一员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交代才好?”
晏九九又偷偷瞟了一眼正坐总裁位置上的人。
正襟危坐,倒像是看戏一般。
她和钱董事唇枪舌战,连其余几位董事都有些许窃窃私语,他倒落得个戏园子里的贵宾上席似得。
心下想着却不能这样放过他。
“总裁,对于歌剧院材料问题这件事情,您意下如何?”
晏九九问着,全无刚才半分咄咄逼人。
话刚刚出口,她一手撑脸,一手品茶,现在轮到她看戏了。
可景施琅好像等着她一般。
“歌剧院材料问题这件事情早前便已发现,但是碍于公董局和社会对这项工程的关注,所以一直没有公布。所以现在公布出来对于景泰商贸来说算不上是猝不及防的。大家看下刚刚发下去的资料,这份资料是本次新闻的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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