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尽责,贴立在寝殿门口一。info南月早已放弃去找完颜旻的念头,趴在桌子上酩酊大醉。
御风很想回盛轩宫看看完颜旻的状况,但一来,完颜旻让他看紧南月——这次是不同于以往意义的看守;二来,他知道那样做会打扰完颜旻此刻不堪一击的尊严。
那个从小就无比要强的少年,把父亲的死和母亲的孤独以及整个北冥的荣光像贴身的担子一样背在自己肩上。他总是能把任何事情做到最好,因为他要的结局不允许过程有毫厘之差。
除了他自己,完颜旻是不依赖也绝不相信任何人的。
御风作为最忠诚的属下留在他身边,寂静无言地替他做事,也看着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帝王一步步变强大。
他如同他的影子一样注视着他,看着他挥汗如雨浇灌泥土,看着他用冰锋凝血把自己疼晕。每一次看到完颜旻的背影,御风沉潜不惊的心就会突然觉醒。完颜旻的孤独才是他真正的强大。
有多强大就有多孤独。
一阵强风吹进窗子,窗屏上有跃动的火苗影像。他知道南月并没有睡。
“娘娘。”御风隔着门疏漠地开口,“主子他从未相信过什么人。”
南月把脑袋枕在酒壶上,倾出的酒水蜿蜒了整张桌面。她看着亮晶晶的酒浆流淌,不禁笑意阑珊。
“你说的对,他也未相信过我。”
南月的眼前朦胧地出现完颜旻的幻影,但她知道他这次不会再来找她。——她已经是个骗子了。
“从主子第一次信任一个人开始,我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担忧。你既让主子笑过,之前的事我不会为难你。但是从今而后,娘娘的一举一动,御风必要了如指掌。所有伤害主子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你家主子没你想像得那么脆弱。他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或许之前没有,但在遇到你南月之后……”御风话语间有怒意,剑从剑鞘里松出来几寸。
思考片刻,又送了回去。
南月听出了御风的愤怒。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点,连你也被他骗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他自己都被自己骗了。”
御风想反驳一句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了太多话,遂闭口不言。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轻轻的呼吸声,南月大抵是睡去了。
寡言的侍从脑海里回荡着一句话,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比起皇宫的平静,南府上下笼罩着一层明显的压抑。
南傲天是沉着脸回府的,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察觉出老爷的神色不大对。
南家主母的脸色异常平静,倒是管家有几分慌张。全福一句话也没说地看着凤雁痕被叫往祠堂,眉间浮现忧色。
“老爷。”雁痕柔顺地道,和往常任何一日的语气一样。但南傲天的背影让她头一次对自己的演技产生了些许怀疑。
“溪娘是怎么死的?”
凤雁痕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上眼睑猛地挑了一下,在南傲天把话说完的前一瞬恢复了正常。
“老爷。”
“我问你十四年前溪娘是怎么死的!”
南傲天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凤雁痕已有近二十年没见他这样过。
那个愤怒的书生,白衣的少年。早已隐在岁月的洪流之下,将一幅冷漠而温和的面孔运用地越来越娴熟。
温和之下,再无感情。
雁痕忍不住瑟瑟发抖。她在这个男人面前一向是这样的。从她第一次见他起,她那颗还属于少女的心就忍不住地颤抖。
“老爷都知道了。”凤雁痕索性浅淡地笑笑,工整的主母妆容上泛出一抹苍白。
“凤!雁!痕!”南傲天蓦地转过脸来。门外偷听的全福脸上吓出了一额冷汗。全福的手战栗地扣在了门框上。
南家主母机警地朝门窗处瞥了一眼,把脸慢慢地转向了南傲天。
全福叩在门边的手缓缓而无力地滑落,他努力整整衣服和面容,去完成自己日常的工作。
南府的下人都知道祠堂的灯亮了一夜,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第二天老爷和夫人依旧相敬如宾,断无异样。只有管家的眼睛较往日深邃了不少。
唯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南傲天让人在主苑精心收拾一间房出来,说是供四小姐日后回府居住。
午饭过后,南傲天把南清雪叫到书房:“让厨房准备些上好的糕点,你带着去看看你妹妹。”
“爹,看谁?”
南清雪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自上朝回来后就很是异样,又说不出哪儿不一样。
“皇上今日在殿上的反应不对。我要你以看望妹妹的名义,去确定月儿是否安好。”
“月儿……爹?!”南清雪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睛:“你说那个野种。”
啪地一巴掌甩在南清雪脸上。南傲天怒不可遏:“你说谁是野种。”
“爹?!”
南清雪捂着吃痛的脸,满目的震惊和委屈。
“你以为你和你那个娘素日里是怎样对待月儿的为父的不知道?!你当老夫是瞎子吗?!”
“以前为父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从今而后,你和你娘若是有半分对不住月儿,别怪我这个当爹的心狠手辣。”
南清雪木木地瞪着南傲天,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为父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爹……”南清雪眼圈含泪,欲要分辩个公道,被站在一旁的全福用眼神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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