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是在次日傍晚回到盛轩宫的,虽然在进宫的时候,因为是奴婢的身份,却带着两个家眷受了些阻拦,但幸好碰上颜如玉在,三两句。info
“多谢玉公公这么帮我。”
颜如玉本来是要去当差的,顺路陪南月走了一段。
“姑娘说笑了。杂家从来只帮自己,不帮别人。”
南月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回以微笑。目送颜如玉走远,看了看天色,牵着阿星往盛轩宫的方向走去。
在大门处,恰逢御风从外面回来。
“姑娘回来了。还有传铃姑娘。”御风一眼瞟到传铃,忽觉有数日未见。
但他好像很急的样子,只是同二人打了招呼,并未多说其他,就匆匆进了正殿。
傍晚的冬阳格外柔弱,从高墙射入,均匀地铺散在盛轩宫平坦的雪地上,借助角度和位置的天然优势,呈现出金红色与靛蓝交汇的样子。宫墙顶部的雪层被不怎么有力的阳光一点点侵嗜,如同被咬去了半口的雪莲糕。
南月把阿星交给传铃,对她说道:“你们先进去,我在屋外看会儿雪。”
“看雪?”
传铃对南月这种突如其来的要做某件事的想法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嘱咐她别着凉就带着阿星进了偏苑。
南月盯着一抹好看的阳光,一个闪身猫在了正殿的窗户下。
果然屋子里传来完颜旻的声音。无怪乎御风行色匆匆。
她裹紧了衣服,防止风灌入胸口和衣袖,隐在完颜旻窗前那丛灌木后面,脑袋靠着一处干燥的墙壁,仰脸,眯着眼睛欣赏屋檐吊角处的白雪一点点从厚变薄的过程,顺道将屋子里人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主子,一切都照您说的安排好了,八千精锐死士现已在各处就位,鬼影三十六计骑也已经重新变换好内部的布局,都分布在各处我们掌握的酒楼里,伺机而动。”
“很好。”
“只是有一点,九魑阁的人最近一直在不夜山附近鬼鬼祟祟,怕是不怀好意。”
“有没有查到九魑阁的阁主。”
“还是没有进展,九魑阁的死士就像苍蝇一般形如鬼魅,无处不在,但是这位阁主,始终高深莫测得很,别说是我们的人,就连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听风教,也没有见过九魑阁主的真面目。”
“朕一直怀疑是南相在掌控。但前几日飞流从漱溪斋传来消息,说有一日的埋伏中,为首的是名女子。”
“女人?”
“对,但不能因此排除南相的嫌疑。你再加紧去查。”
“是,主子。但还有一事,御风心有疑惑。主子现在就废后,是不是为时过早。毕竟,江湖上各个门派的势力现在都还不稳定,人心各异。而且相爷背后究竟有多少实力,他和九魑阁的确切关系,我们也不是十分明了。再有,相爷要谋反的证据,我们现在手中掌握得还远远不够。”
“这个你不用担心。朕此番废后,为的就是给南傲天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开始他的动作。僵局不能一直持续下去,蛇谨慎,我们就要先引蛇出洞。”
“可是主子,我们之前都是稳扎稳打,这样的风险可能会很大。”
“你以为朕还有多少时间。”完颜旻语气里像是有轻微的斥责。
“主子!”
屋子里充斥着令人恐慌的沉默。
“朕时日无多了。”完颜旻进一步解释,很像在诉说一件平平常常的事。
御风听起来呼吸沉重。南月望着最后一层雪慢慢化开,露出光秃秃的屋檐角,眼睛里飞过一抹阴翳。
屋子里听得一句默默地回答:“属下遵命。”
南月吐掉嘴巴里嚼着的一片忍冬树叶,起身便走。
他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个人,不相信她,伤害他,才废皇后,又立雪妃,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以莫大的羞辱,她听到他方才那两句话的时候,胸口却涌出一阵无法抑制的恐慌来呢。
难怪,难怪他说什么要死在自己手里。
所以他是准备好去死了吗?
完颜旻,你个混蛋。
南月失魂落魄地回到偏苑,传铃看出了她的异样。
“小姐,小姐怎么了。”她明显地意识到南月方才不是去看雪。
“最后一类我试了几味药了,传铃。”南月出其不意地问。
当初从她身上储存的十二管血液,试了十二科的药材,现在只剩下半管了。
“所剩不多了,还差甘草、豆藤、鱼藤和苜蓿。其他三种都好说,可是前些日子小郡王找来的那些苜蓿,在试其他药的时候作引子已经用完了。”
“小姐,”传铃试探地问,“可是皇上的病,又加重了。”
“嗯。快来帮我,今天我要把剩下那三味药试完。”
“好。”传铃了然地点点头,开始一步一步帮南月忙活开来。她没问南月那个简单的“嗯”字是指完颜旻的病加重到了什么程度。她的小姐,从来不会因为困难太大而停留。重要的,是已经走在解决困难的路上。
宫墙上最后那点阳光也倾斜下去,南月住的那间偏苑的地上,很快挺尸一样堆满了大大小小或完整或残缺的药材,它们横七竖八地交叠着,被阿星拿在手里玩。
地面像个战场,南月和传铃一直默默动作着,记下每一味药材、每一种分量加入血液后所引起的反应,没有说一句话。
院子里计时仪的指针影子渐渐拉得偏斜细长,整座宫城都一层一层地被黑夜笼罩,屋子里燃起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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