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点道行也敢替人出头。”他起身,像是要去抓闻人隽,“原想指望你给我解点闷儿,结果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你到底会什么?”
闻人隽吓得一个激灵,拔腿就跑,跟东夷山君在屋里绕起圈来:“大王恕罪,大王恕罪,我再想想,我还会,还会……我还会讲故事!”
“少再蒙我了,讲给自己听吧!”东夷山君酒劲上头,不欲再忍,眼见伸手就要扣住那个小小肩头时,忽听到少女一声尖叫。
“真的,我会讲,会讲《山海经》!”
她说着抱紧身子,闭上眼,也不等东夷山君如何反应,一口气径直不停歇地背了起来:“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负子,有两黄兽守之。有水曰寒署之水。水西有湿山,水东有幕山。有禹攻共工国山。有国名曰淑士,颛顼之子。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
讲着讲着,屋里忽然没了声响,闻人隽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竟看见东夷山君低着头,神情复杂地望着她,她心一颤,那道英武身影已经低沉开口。
“背得不错,这是《大荒西经》那一卷,讲讲《海内东经》吧。”
说完转身竟坐回案几前,又为自己斟了杯酒,见闻人隽还傻愣着,不由催道:“讲啊。”
闻人隽如梦初醒,心跳如雷间,既惊讶东夷山君对《山海经》的熟识程度,又庆幸自己“逃脱一劫”。
她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小心坐下,平复翻涌的情绪后,开始忆起《海内东经》那一卷。
“海内东北陬以南者。钜燕在东北陬。国在流沙中者埻端、玺,在昆仑虚东南。一曰海内之郡,不为郡县,在流沙中。国在流沙外者,大夏、竖沙、居繇、月支之国。西胡白玉山在大夏东,苍梧在白玉山西南,皆在流沙西,昆仑虚东南。昆仑山在西胡西。皆在西北。雷泽中有雷神,龙首而人头,鼓其腹……”
烛火摇曳,絮絮软语中,东夷山君撑着脑袋,安静地饮着酒,似乎听得很认真。
不知是烛火映照着他的眉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闻人隽竟觉得,那双眼睛出奇得漂亮,似揉碎了漫天星光进去,连眼神都温柔许多,减去一身煞气。
而那轻敲着酒壶的手,近距离端详才发现,竟也修长白净,不似那把大胡子那样粗犷,说到胡子,竟真有人能将胡子留得那般乱糟糟,将整张脸都遮住了,活像头山中猛虎……
闻人隽胡思乱想着,嘴中讲述未停,不知不觉便至深夜,那只大手终于一挥,让她停了下来。
东夷山君长睫微颤,像是有些醉意了,漆黑的眸中浮起几分浅笑。
“我从前也给人讲过《山海经》,可比你讲得好多了,你完全是照本宣科,记性不错,却哪里算什么有趣故事?”
闻人隽讪讪一笑,识时务地为东夷山君倒上一杯酒,那只修长的手接过饮尽后,目光盯着烛火,渐渐迷离起来。
“讲给姑娘听的,当然要有趣些才行……我那时怕她听不懂,还画了图,一幅一幅地与她解说,早春的风还很凉,她披了我的衣裳,花瓣落在她头上,我竟一时都分不清,是花美一些,还是她更美些……”
低沉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动听,东夷山君大概是醉得厉害了,迷糊地忆起前尘往事,闻人隽觉得那语气莫名哀伤,又肉麻得不符合他的气质,当下也不敢再多听,只埋头倒酒,卖力地一杯接一杯,祈盼这只猛虎更醉一些,最好醉得不省人事,再不能咆哮吓她。
却倒着倒着,一只手忽然盖住了酒杯,闻人隽抬头,正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
“夜深了,睡吧。”
随着这一声落下,烛火熄灭,闻人隽被揽腰卷起,抛到了床上,一系列动作快如一阵风,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人已落到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大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肢,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脖颈间,乱糟糟的胡子扎得她生疼,雄浑的男子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着,闻人隽几乎吓得魂不附体,忍不住就要尖叫。
“不,不要,大王求求你……”
东夷山君皱眉在她腰间拧了把,“别动,赶紧睡,别吵我。”
未了,粗声粗气地说了句:“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烧火棍似的,谁瞧得上你?”
说完伸手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大手按住那腰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再有任何动作,似乎只是抱了个软一些的枕头。
闻人隽僵了片刻,心思正要回转过来时,那只大手却忽又在她腰间摩挲起来,她正要尖叫,大手已经一把扯下她腰间那块宫学玉牌,扬臂嫌恶地丢到了桌上。
“破玩意儿,硌得人疼。”
语气里带着说不清的怨气,闻人隽的尖叫生生卡在喉咙里,被这么一弄,她怎么敢再睡,好不容易等到身后人呼吸渐渐平缓时,她才开始小心挣扎起来,借着黑暗的掩护做着各种细微动作,只盼远离猛虎,却是脖颈后忽然被胡子一扎,传来低沉的一声——
“再瞎动把你扔出去喂狼。”
她立时僵住,冷汗涔涔。
古人云,两害相权取其轻,在喂狼和与虎共眠中,闻人隽果断选择了后者。
闭上眼睛,阿弥托福,阿弥陀佛,不管怎么样,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连声自我安慰着,闻人隽努力将注意力转移,不再想着那搁在腰间的手,扎在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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