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之前,江子兮带着李海又逛了一次集市,待到散集的时候,她才同李海一起回了宫。
走到宫门前的时候,李海突然顿住了,回头看了看天边的红霞,眼底渗出一股惆怅,浑身上下皆是悲切之色。
他永远记得,多年以前,也是这个地方,他爹将他丢在此处,用他换了几钱银子买酒喝。
他爹是个酒徒,先是将他妹妹卖了,又将他给卖了,那样的人早应该喝酒喝死了吧,即便是没有喝酒喝死,待他清新过来,也应该去死。
连自己孩子死活都不顾的人,又有什么颜面活着?
“怎么了?”江子兮问道。
李海眼中泛起泪花,却低下头掩饰了一下,许久才抬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在宫外玩耍了这么多日,今日突然要回宫了,心中有些惆怅。”
江子兮将手上的所有东西都放到一个手上提着,踮起脚尖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李海的头安抚的笑道:“没事,过几日我再带你出来便是。”
向往自由是孩子的天性,她都明白的。
李海低下眸子,正巧对上江子兮那双清澈的眼睛,如同一个干涸许久之人误入一片汪洋大海,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上天果然是仁慈的,虽然让他失去了许多,却让他遇见了江子兮。
他痴痴一笑:“好。”
回到虞宫的时候,江子兮把从宫外买的小玩意儿悉数放到李婉儿的房间里面,用着给李婉儿逗乐。
李婉儿的肚子已经八月有余,起身都是十分不易的,所以她半躺在椅子上,拿起一个拨浪鼓,轻轻的摇了两下,听着拨浪鼓发出有规律的声响,李婉儿终于是笑了。
“子兮,你有心了。”李婉儿轻轻的说道。
江子兮笑着摸了摸李婉儿的肚子,感觉到里面有动静,惊喜的说道:“他在踢我。”
李婉儿脸上满是慈爱:“他这是喜欢你,现在在肚子里面就如此喜欢你,想来日后他出生之后,肯定也喜欢你。”
“是吗?”江子兮笑,将头贴在李婉儿的肚子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所以错过了李婉儿有些怨艾的眼神。
“听说你经常去异画宫?”李婉儿突然问道,眼底闪过一丝伤意,“可有见到莫哥哥?”
自上次一别,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江子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嗯,见到了,他如今过得很好,你无需担心他。”
这两个人,都如此的在意对方,却有缘无分,也是让人颇为怜惜的。
听到这话,李婉儿手狠狠的捏住,呼吸略微不畅,他过得很好?
她步步艰难,孤苦无依,日日承欢在皇上膝下,唯一的念想便是他了。
可这个时候,他却同江子兮一起你侬我侬,缠缠绵绵十分开心,她只想知道,在他开怀之时,他可有半分想起过她?
莫非鱼,你竟负了我……
江子兮见李婉儿神色不对,立马慌了神:“婉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唤太医过来?”
李婉儿抑制住心底的恨意,抬头勉强一笑:“大抵是刚刚孩子踢得太凶,动了些胎气,不碍事的。”
江子兮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忍着。”
见江子兮如此在意她,她心中有些动容,微微侧过脸,不愿再看江子兮:“我都知道,今日我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好。”
伺候李婉儿睡下之后,江子兮也有些乏了,吹灭了蜡烛便出了房间。
黑暗中,李婉儿那双眸子突然睁开,一眨不眨的盯着江子兮,直到房门紧闭,她才再次闭上眼睛。
江子兮,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第二日,江子兮拿着专程替莫非鱼和黎辉买的礼物去了异画宫。
彼时黎辉正拿着扫帚在扫院子,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眼中含着泪珠,应当不是自愿来扫地的。
这分明应当是个极悲伤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她见黎辉一哭,她便想笑。
江子兮憋住笑意,上前问道:“小画师,你怎么了?”
黎辉抬头,见是江子兮来了,心中的委屈瞬间藏不住了,哭得愈发的委屈:“哇……”
江子兮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黎辉哭嚎:“我爹……嗝……是我爹,他今日画了一只兔子,我看不像兔子,他便揍了我一顿,还要我扫一个月的院子,哇……不像就是不像,凭什么要我说谎话……”
委屈至极。
听到这话,江子兮更加想笑:“小画师啊,日后你可要好好学着讨你爹的欢心啊。”
黎辉擦了擦泪水,一脸正气,不为名利所利诱一般的挥了挥手:“呵,子曾经曰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他画的东西本就四不像,我凭什么要说像?若我当真那样说了,他是会开心,但我却会变得十分痛恨我自己!”
那一股子冷然傲然的气息叫江子兮有些失神,这……这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切的思想造诣,甚是令人自觉羞愧啊。
江子兮:“你说的很有道理。”
此时,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男子,一脸胡子,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他冲着黎辉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呀,儿子,你在这里啊。”
这……此人就是异画宫的黎大画师?
她原本以为,学艺术之人都有一种风骨,走路带风,说话文绉绉,连笑起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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