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既然是帝江炼制阴魂的地方,镇守的人甚至可能比荧惑更强大,你留在这里……”琉生沉吟道。
“放心,我很擅长在这种大阵周围游走,要知道我在凌霞山下徘徊了五百年,荧惑都抓不到我。”万仇道。
琉生听了,也不便再劝阻,说到底,对方是一群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并且对帝江有不亚于自己的刻骨仇恨,他没有权利限制他。
“不过我需要一具肉身,你得帮忙。”万仇又道。
琉生沉吟道:“我不会找无辜之人让你夺舍寄生。”
“不,只需找一个刚死之人,给尸体注入生机,尸体只要维持月余的活力就可以。”
琉生的悲悯力量可以改造人的身体,也能注入力量使人哪怕重伤都能恢复,但人若已经死了就没用了,最多保持尸体的活力,不过对万仇来说,他不需要身躯有什么行动能力,只要能寄养神魂就可以。
“好。不过这荒郊野外,哪里去找刚死的尸体?”
正说着,远处有十几辆囚车浩浩荡荡的驶来,车夫不是瞎子就是哑巴要么就是瘸子,都是五弊三缺之辈。
每辆囚车旁边有三位挎刀骑士押送,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腰间挂着绿牌。
而囚车后面,还围随着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少女,也有些普通民众。有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的,也有垂头丧气不停抹泪的!有穿孝衣的,也有穿喜服的!有打幡儿吹唢呐的,也有敲锣打鼓的。这队伍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些来旅行的人看到了囚车,一个个都兴奋起来。陈柏光踮脚张望,笑道:“你们有福了,今天的死囚比往日多几个。”
很快囚车便到了斩头台前。押送的人打开囚笼,放出囚犯。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人族也有妖族,他们或神情狼狈,或志高气昂,或沉默无言,身上都血迹斑斑,显然都受过严刑拷打。
“帝江,你屠戮我妖林界族人无数,我虽杀不了你,但你必不得好死!”一个身材粗壮的妖狐嘶声大叫,他本应银白顺滑的毛发被鲜血染红。
他身后的绿使挥长棍敲在他背上,随后又一棍正中面门,他扑倒在地,满口利齿顿时被砸个粉碎。鲜血喷涌,一时间叫骂不出。
十几个囚犯很快被押上断头台,一字排开,嘎吱吱声中,闸刀被长索拉起,引来一阵阵欢呼。
陈柏光也相当兴奋,和众人一起鼓掌叫好。
在这些围观者眼中,似乎上斩头台的没有一个好人,皆是死有余辜之辈。
正午的阳光下,这些囚犯的面目半阴半阳,画出泾渭分明的黑白色彩,模糊了他们本来面目。
很快一个囚犯被推倒在闸刀之下,咔嚓一声,人头跌落,鲜血顿时喷出如水柱。
人群中陡然传来几声哭泣,但一下就被欢呼喝彩的声音压下。
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冲上断头台,将男子涓涓冒血的无头尸体背了下去。
而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则被刽子手踢到旁边,紧接着另一个囚犯被按在闸刀下,咔嚓一声,雪亮的刀光一闪,又一颗人头跌落。
这个人似乎没有亲眷,自然也就没人给他收尸,尸首被丢在一侧,任由鲜血流淌,这些血凝固后,会将斩头台垫高那么一小丝。
“就是这具尸体。”万仇低声道。
琉生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皱眉继续看着,随着一颗颗人头滚落,周围不断传来喝彩声,也有零零散散的哭声。
人头像树上的果子一样落了一地,转瞬间,十多个囚犯便被屠杀一空。有亲眷的囚犯,尸身被收走,没有亲眷的,则有专人挖坑掩埋。怪不得此处野草格外丰茂,这脚下不知埋了多少尸体。
接下来,十几颗头颅一线摆开,有一名绿使上前,用力一脚将头颅踢上人头塔顶端。每发必中,引来一阵阵狂欢般的叫好。
当人头全部摆在人头塔上后,那些看热闹的鲜衣怒马的少年少女,纷纷打马离去。哭哭啼啼的囚犯亲属则推尸离开。绿使、车夫、刽子手们,也相继离去。
带琉生来看热闹的车夫,也催促众人该走了。
琉生谎称解手,径直去了半人高的草丛中,在这里放出了万仇,在万仇身上打了一道法阵,保护他暂时不被正午的阳气撕碎,法阵维持不久,最多半个时辰,不过也足够了。
琉生已经将悲悯的气机隔空投送到无头尸体身上。此刻,那具被埋入地下的尸体已经重新长出一颗面目模糊的脑袋,并且有了微弱的心跳。
这些气机并不足以叫这具尸体如真人般从泥土中钻出,却可以叫他维持悠长的气息,存活很长一段时间。
就相当于在地下给万仇打造了一个家,即便这里有锁固阴魂的大阵,只要万仇将一线神魂藏匿在肉身中,就可保证不被大阵禁锢。
万仇走了,无声无息。
空中的乌鸦依旧在盘旋,明日还有新的死囚运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第二座人头塔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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