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美眷,卿本佳人。值此新婚,宴请宾朋。云集而至,恭贺结鸾。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与此同时,《大城小爱》的音乐又一次回荡在礼堂之上。
“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圈/缠绕所有对你的眷恋/隔着半透明门帘/嘴里说的语言/完全没有欺骗/屋顶灰色瓦片安静的画面/灯火是你美丽那张脸/终于找到所有流浪的终点/你的微笑结束了疲倦。”
傅乔木在台下哭成了个泪人。
下午还有宴席,邵雪赶着回去复习就早退了。孙师傅站在礼堂外头,自己拿了个保温杯站着喝水。
“哎,孙爷爷,”邵雪看见了赶忙过去打招呼,“您怎么不进去啊?”
老人看见她有点慌张,手揣进中山装的兜里,杯子握在胸前。
“哦,我出来透透气。你干什么去?”
“我回去复习。”邵雪没多心,边走边道别,“那您快点进去吧,乔木姐找您敬酒呢。”
他“哎哎”地应了几声,眼看着邵雪走没影了才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大理石柱子。
兜里的胶囊被握得黏手。他数出三颗来,合着保温杯里的水囫囵咽下去。
大厅里人声鼎沸。他捋了捋胸口,长舒了口气。
03.
暑伏天,傍晚的老城区就像被个蒸笼倒扣着,树上还有蝉在不死心地叫唤。
胡同里路灯坏得三三两两,逐光的虫子在灯泡底下聚成一团。有人没注意,大步流星迎面撞进飞虫堆里,恶心得直呼噜头发。
郑素年从车上跳下来,扶着车窗和坐在里面的裴书打招呼:“成,那谢了啊。”
“不用。还有东西搬吗?”
“就剩大件了。到时候找搬家公司,就不麻烦你了。”
裴书点了点头,挂挡起步:“那我走了啊,有事叫我。”
他站在胡同口看着裴书从胡同口把车倒出去,长出一口气。
张祁从院里冒了个头出来:“嘿,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张祁:“这不要搬家吗?我这同学借了亲戚的车,帮我把几个小件先送过去了。”
“你们家现在也是你当家啊,”张祁靠在墙头,一转脸就看见了邵雪,“哎你看,大熊猫来了。”
邵雪这个暑假进入高三补课,天天回家都这个点。她是胡同这几个孩子里唯一一个正经参加高考的,起早贪黑背文综,还因为是考小语种,花了大把时间在补习学校的意大利文课上。以至于张祁说她现在是珍稀动物,一句重话不能说,就怕影响人家的复习效率。
大熊猫雪推了下眼镜,狐疑地看着张祁和郑素年。
“你们俩干什么呢?”
“你跟她说,”张祁压低声音告诉郑素年,“她现在看我不顺眼,说一想起我今年九月份要保送就来气。”
郁东歌听见外头的说话声,打开窗户叫:“邵雪,赶紧进来吃饭,等你呢。”
邵雪应了一声,冷漠地看了一眼张祁,进了门。
“你看见没,”张祁痛心疾首,“我什么还都没说呢,就做错了。”
大热的天,郁东歌还熬了排骨汤。热气把邵雪的眼镜片糊上一层白雾,朦朦胧胧里,邵雪听见郁东歌说:“小雪,这是你康阿姨送你的。”
眼前一片白茫茫,她摸索着把那礼物拿过来,摘下眼镜仔细一看,只见到手里一个荷包,上面绣了白蛇传里断桥借伞那一段的场面。
荷包就手掌这么大。客厅灯暗,她都看不出这刺绣的针脚有多细密。邵雪把那荷包翻了个个,有点茫然地抬头问郁东歌:“康阿姨送我这个干吗啊?”
“我没跟你说吗?”郁东歌也有点惊讶,“她要走了呀,不在故宫干了。”
“什么时候说的?”
“就那天,你那天回来得晚,我跟你提了一句你就睡去了,我只当你听见了呢。”
邵雪急得一跺脚:“我急着睡觉我听见什么了,她什么时候走啊?”
“就今天,晚上的火车。”
张祁和郑素年刚聊完搬家的事,就见邵雪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她校服外套的拉锁都没拉上,风也似的飞出了胡同口。
邵雪这人,学校跑操常年溜号种子选手,却在此刻拿出了八百米测验的劲头。她喘着粗气奔跑在七月的北京街头,汗把衣服都浸湿了。
到康莫水租的公寓下面的时候,她刚把行李放上车。异乡十年的人生,一个后备厢便装满了。邵雪扶着膝盖看着她,把她本无惊无澜的神色看得难过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呀?”她过来扶邵雪,“看看你这汗。”
“阿姨,”邵雪喘匀了气,好歹问了出来,“你怎么要走啊?”
“我本来也不是正式在这儿上班的,”她把邵雪被汗黏着的刘海理顺了,“让我修的织品修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你去哪儿啊?”
“我当然有地方可去了。杭州那边有个做定制服装的店聘我,我回家待些日子,就去他们那儿做事。”
邵雪有些放下心的样子。
“那你、那你家那边的人……”
“我家那边还有什么人呀。”她有点失笑,“那边的老人搬的搬,走的走,还有几个人记得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这边这么多年我也想通了,人活着问心无愧,管他们外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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