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是某个已经搬迁的工厂的职工宿舍。林林总总六十几幢楼房,也能看出当时那个厂子的规模。顾云锦下了车抬头一看,只觉得从天到地都和苏州是不一样的风格。
她还没进去就已经想回去了。
“上来吧,”柏昀生在前面搬着她的行李,“我都收拾好了。”
打扫得倒也算干净,只是无论如何都是老式装修。燃气热水器点起来是“砰砰”的爆炸声,电路拉得也匪夷所思。房东的空调制冷效果不怎么样,响起来倒是震耳欲聋。
顾云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窗帘:“这窗帘我过两天去买厚点的,它这漏光也太……你干什么?”
柏昀生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几乎有些粗暴地把她顶在了衣柜上。顾云锦张皇失措地喘息了一声,却好像把他撩拨得一刻也不能等,脖颈一扬就被生生吻出一大片红痕。
她伸出一只手想把他推开,却被柏昀生单手攥住手腕。
“你不想?”他在她的耳边厮磨。
顾云锦闭了闭眼,语气忽地变得格外压抑。
“柏昀生,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他愣了半晌,往后退了两步,颓唐地倒进沙发里。
新家是刚换的饮水机。顾云锦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你当时答应我,宣传的时候不会提褚师傅的名字。”
“这是商业品牌,”他把手指插进头发里,“褚师傅的名气大,亲传弟子出马才是该有的噱头。我说不提,做企宣的也不同意。”
这品牌的广告做得声势浩大,产品才上市就占据了无数媒体的头条。中外风格杂糅在一起,其中也有许多元素要求是品牌商提出来的。顾云锦的名字被无数定语修饰,褚师傅自然也成了个噱头。
师父不见她。老一辈人,名誉看得比命还重。一辈子打磨,老来指导弟子做这些东西,在同行面前丢尽了面子。
顾云锦说:“我真是疯了,才会蹚这浑水。”
“你又不亏,”柏昀生叹气,“钱也给了名也给了,你现在不比在苏州做个小裁缝好?”
“我做个小裁缝又怎么了?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褚师傅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我现在做的那些叫什么东西?”
“你们做裁缝的不就是别人穿什么你们做什么吗?你看不起的那些东西顾客喜欢,外国人愿意掏钱,你照做就好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原则和底线?”
顾云锦气得声音都在颤抖:“柏昀生,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些事?”
他烦躁地站起身,把丢在沙发上的外套一把拿走。新房的门摔得“哐当”
一声响,把他挂在墙上迎接顾云锦来的一幅画都给震掉了。
顾云锦把画捡起来重新往墙上贴,一边贴一边哭。
柏昀生现在做的东西很杂,珠宝设计其实已经是他工作中微乎其微的一部分。老板肖易以前是柏昀生的一个客户,觉得这小伙子年轻又机灵,便带着他一起做事。肖易不懂艺术,但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和柏昀生合作以前专做金饰。
所谓生意人,就是只看利益。肖易看上了翡翠白玉珠宝的利润,单枪匹马打不出天下,便要柏昀生和他一起发财。柏昀生毕业一年多,跟着他也算打进了京城珠宝圈,认识了不少有用的人脉。
年轻人重感情,发自肺腑地叫他一声易哥,可他心里却着实没把柏昀生当回事。这些做设计起家的人单纯得让他发笑,肖易觉得要不是有自己带着,柏昀生不知道还要摸爬滚打多久才能达到现在的位置。
那天,柏昀生给肖易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ktv陪客户唱歌。
左耳是震耳欲聋的音响,右耳是柏昀生吞吞吐吐的话语。肖易有点不耐烦,拿着手机走出包间,扬起嗓门问:“到底怎么回事?”
“易哥,我想请假。”
“请假?”他有点不满,“这段时间这么忙——你请多久?”
“一周。”
“你疯了吧?”肖易冷笑道,“今天这半天假我已经够给你脸了,你还要请一周?”
“我去年一年的年假也没用,”却没想到柏昀生这次格外坚持,“还有很多法定假日我也都主动加班了,还凑不齐一个一周的假吗……”
肖易的眼角抽了抽:“好,今晚还有个应酬,你来谈完了就能走。”
柏昀生出门就后悔了。
在楼底下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他抽了半盒烟。他想了半天自己怎么会跟顾云锦变成现在这样,最终把原因归结到太久没好好相处过上。
异地了五年,他们肯定跟当初的未成年小孩不一样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加班攒下来的假期,他终于鼓起勇气给肖易打了个电话。
二十四岁的柏昀生尚把肖易当成他一出校门就认识的贵人,一通电话据理力争下来,出了一手心的汗。
他钻进自己的车里,开去肖易说的那家ktv。
顾云锦倒也是个明白人。
柏昀生走了,她这通哭就是图个发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换句话说,她要是能作,这几年异地早就作得分手了。她冷静下来看看房子,整理癖上身,对着家具和床就是一通收拾。
把卫生间也刷干净以后,天色就暗了下来。顾云锦给自己下了一锅面,恶狠狠地吃,心想着绝对不给柏昀生留下一口。
谁知听到楼底下有人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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