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03年一开春就不太平。
新闻上播放sa全球警报的时候,恐慌已经蔓延一段时间了。街上一夜之间空了,人们都行色匆匆地戴着口罩。
郁东歌有在医院上班的朋友特意给她打了电话,说是最近有种特别厉害的流感病毒扩散迅速,让他们都注意着别去人太多的地方。邵雪年龄小,无知者无畏地满街晃悠,却蓦然发现人们的眼神中都带着戒备与敌意。
“爸,”吃饭的时候,她总算忍不住问出声,“那非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主持人就在电视屏幕里面色凝重地念稿:“who发布sa全球警报,非典型性肺炎已在全球迅速蔓延。”
邵华和郁东歌对视一眼,作为成年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人总是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眼前,总没太大触动。郁东歌有一天行色匆匆地回了家,从包里掏出一沓口罩和新买的消毒液。
“我以前那个同学,”她忧心忡忡地冲着邵华和邵雪说,“在医院上班,被感染了。这玩意儿跟绝症似的沾上就死,治都治不好。咱们家从今天开始,出门必须戴口罩,回家先洗手,每天开窗通风,一点也不能怠慢了。”
邵雪写完作业刚睡了一会儿,被她妈如临大敌的样子弄得莫名紧张。郁东歌又给了她一袋消毒片和三个口罩,指了指郑素年家的方向。
“去给晋阿姨家送去。”
郑叔叔刚做好了饭,就看见邵雪一脸茫然地走进了自家家门。她把口罩和消毒片都放在临门的柜子上,努力回忆着郁东歌的话:“郑叔叔,我妈说最近非典挺严重的,她买了这点东西你们也记着用。”
“我说吧,你还不信。”晋宁瞥了郑津一眼,赶忙给邵雪拿了些自己家炖的排骨,“我早就听修复室的人说了。你郑叔叔两耳不闻窗外事,命都不当回事。”
“生死由命,这真大难临头了谁跑得了啊。”
“呸呸呸,”晋宁气死了,“什么死不死的啊。以后都记得给我开窗通风,别爷俩儿窝在屋里两三天也不开窗户。”
郑素年和郑津对望一眼,觉得邵雪这东西送得让他们格外委屈。
结果第二天晚上,孙祁他们学校就出事了。
孙祁那学校是他妈托关系找的重点学校,平常半封闭管理,只有周六、周日才放住宿的回家。就这节骨眼上赶上他们班有个男生发烧,紧接着他前后左右感冒发烧的总共六人,还剩两个没事人,张祁就是那二分之一。
学校一时间吓坏了。全员放假,只留下他们班被隔离在宿舍楼里,张祁和那个男生更是重点观察对象。消息通知到家里的时候,张祁妈吓得差点晕过去,被几个老同事按着一顿宽慰才止住哭。
“我就不该把他送去那个学校,”韩阿姨拽着郁东歌的手哭哭啼啼,“那么多孩子住一块,难保不出问题。我也不盼他考什么重点高中了,他这回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你先别做最坏的打算,”邵华也在旁边劝,“可能就是季节性感冒,而且那几个孩子不都没确诊吗?”
也算张祁倒霉。当时哪儿都风声鹤唳,他们算是撞在枪口上。宿管阿姨按时给他们送饭,把几十个学生看得死死的,谁来都不让见面。邵雪得了消息和郑素年偷偷跑到他们学校的传达室,好说歹说才让看门大爷把十本新买的《海贼王》给送了进去。
“张祁真可怜,”邵雪说,“他说宿舍的杂志都给翻烂了,他们老师说他要觉得无聊就做做练习册。”
“我觉得这对他的折磨已经超越对非典的恐惧了。”
烟花三月,本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他们却无端被一种恐惧笼罩住。马路上静得让人害怕,邵雪突然问:“素年哥,你怕死吗?”
他一下愣住了。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未来还那么远,谁能想过死呢。他深吸一口气,慢悠悠地说:“怕呀,谁不怕死啊。”
小的时候倒是不怕,后来稍微长大一点才明白,自己还有父母,还有亲友,还有未实现的梦想,因此不能死,也不敢死。
“所以要先干自己想干的事,对吧。”邵雪轻声说,“明天和意外,谁知道哪个先来?”
街道上空荡荡的,她像是被张祁学校那种压抑的气氛吓着了:“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好急呀。
“我想干什么呢?”
“你才十四岁,邵雪,”郑素年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沉得镇定人心,“咱们都会知道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知道自己要为了什么付出什么,为了什么放弃什么。知道爱上的人,分开的理由,定居的城市,生命的价值。
那会是一个很宏大的话题。
好在他们都还小,不着急。
4月24日,中小学停课。
班主任最后一节课再三叮嘱回去不要落下学习,尤其记得看教育频道的空中课堂——只是没人听得进去。
连作业都是学校匆忙编出来的,题目简单,还有大片的空白撑页。大概老师也和学生一般焦躁,人命面前,谁都心不在焉。邵雪几个下午便把任务完成得七七八八,丢了作业去郑素年家里打红白机。
那年头没有电脑,电竞城投币也是一笔巨款。红白机买了卡带便能无限闯关,可谓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性价比极高的方式。郁东歌知道邵雪的自制力差,压根儿就没给她提出请求的机会。
好在郑素年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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