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饭店做的是粤菜,口碑极好。正是饭点,大堂食客坐得满满当当,邵雪见缝插针地挤到最里面的圆桌,第一眼就看见了面色不善的窦思远和傅乔木。
这两个人明显是在努力克制着情绪,可低气压还是不自觉地笼罩了那一方小天地。
和几个长辈问过好,邵雪急忙凑到了傅乔木耳朵边。
“乔木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傅乔木明显是负气地看了窦思远一眼,“你问问他我怎么了。”
窦思远的脸色也不好看。平常对傅乔木言听计从,这个时候却转过头一言不发。人来齐了便开饭。长辈们聊些家长里短,冷不丁就提起了窦思远。
“哎,我记得乔木说要给你介绍一份工作,怎么样?”
窦思远一愣,明显不高兴傅乔木把这事和别人说:“哦,我没去。”
“去什么呀?”孙祁瑞也有点不乐意了,“在这儿干得好好的,走什么呀?”
“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嘛,”韩阿姨劝道,“谁不奔个好前途啊。咱们思远学校好,专业好,去大公司干几年,那挣的钱可就不是死工资了。”
傅乔木把筷子放下,情绪明显不对:“就是啊,我托了几个同学才给他找的机会,他说不去就不去了。”
窦思远忽地站了起来。
在座的人都一愣。他冷静了一下情绪,拿起外套站到了椅子后面。
“各位老师,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邵雪侧过脸,分明看见傅乔木的眼圈红了。
个人有个人的命,邵雪不好意思再往深了问。窦思远走了没多久,乔木姐也走了,郑素年看了看时间,说是要回一趟画室。
出去没三分钟,他又折回来,拽着邵雪就往外走。
邵雪莫名其妙,刚要把他甩开……“你乔木姐在外头哭呢。”
她一个箭步蹿出饭店大门。
外面也挺冷的。郑素年和邵雪一边蹲一个,中间是傅乔木拿纸巾盖着脸在哭,眼泪结了冰刺得脸生疼。邵雪总算问出了口:“乔木姐,你哭什么呀?”
“我能哭什么呀?”傅乔木平静了半天才接着说,“我还不是被窦思远给气的。”
“秋天的时候他们同学聚会,他非要把我带去。吃饭的时候有几个在公司上班的同学聊天,还有两个出国留学的。他当时也不说话,我看出来他挺羡慕人家那套发展路线的。我就想啊,他是不是不愿意干了,是不是觉得在这儿做这个没发展。我就找同学的关系给他介绍了个技术岗位。结果他倒好,一点没领情。被我催着去面了试,可结果呢?我同学给我打电话直埋怨我,说他对人家态度冷淡,让我同学特别难堪。”
郑素年好歹站在了窦思远那边:“思远哥一个大男人,你硬给他介绍工作,他多下不来台啊。”
“是,”傅乔木气得把纸巾团成一团,“我自作多情,多此一举。现在好了,里外不是人。”
“你不也是为他好,思远这小子又欠揍了。”
三个人一回头,孙祁瑞叼着支烟站在他们身后。
老头儿挺起派,挺着肚子往前走,招手打了辆出租车。三个小的串成一串被轰进车后排,孙祁瑞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您怎么出来了?”
“那屋里闷,想回家了。”
“哼,”傅乔木眼圈红着嘴上还不消停,“我看您是烟瘾犯了人店里不让抽吧。”
孙祁瑞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当得毫无威严。
他家三个人都去过。熟门熟路上了楼,门上贴的对联和福字还都是老爷子自己写的。傅乔木倒是不见外,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喝。
孙祁瑞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喜欢窦思远那臭小子?”
“没有。”傅乔木字正腔圆地说。
“虚伪,”邵雪鄙夷,“乔木姐你问问去,除了郑叔叔,咱们这拨人还有谁看不出来你们俩暗生情愫?”
郑素年:“你们对我爸是不是有些偏见……”
孙祁瑞息事宁人:“行啦,乔木,你能不能告诉师父,你喜欢思远什么呀?”
这一问可把傅乔木问蒙了。
她喜欢他什么呢?窦思远不浪漫,一根筋,长得倒是挺顺眼,可离帅气还差了个十万八千里。现代人谈恋爱都说要找个绩优股,可窦思远他哪有升值的迹象?
于是,傅乔木诚恳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孙祁瑞一乐,“能一二三四列出来的那是做买卖。”
眼前坐着三个人事不懂的小年轻,孙祁瑞往沙发上一靠,忆起往昔峥嵘岁月来。
“咱们现在啊,太功利。不过也没辙,现在天大地大有钱最大,哪像我们年轻的时候,还讲讲理想,讲讲感情。”
“你们别看我一天到晚骂思远,我其实挺喜欢他的。这小子像我年轻的时候,有股轴劲,认准什么就不回头,也不玩那些阴的花花绕。”
孙祁瑞指了指书架:“素年,去帮我把那相册拿过来。”
郑素年应了一声,从书架上够下来一个硬壳相册。蓝封皮,前面的照片都是黑白的,到后面才零星有几张彩色的全家福。
孙祁瑞打开一页,指着一个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说:“这是我老伴。”
三个人都是一愣。
孙祁瑞的妻子死得早,那时候邵雪还没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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