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邵雪出院子的时候,一阵秋风“嗖”地刮过来。她打了个哆嗦,赶紧拽拽衣角回了屋。
郁东歌正给邵雪削梨。她削皮的手艺放天桥上也有人看,从头到尾薄薄一层一下不断,临到最后手腕一抖完美收场。
邵华看得忍不住叫了声好。
“有病还是怎么着?”她看都没看自己老公一眼,撕了片保鲜膜把梨包好了给邵雪塞在侧兜里。邵华眼巴巴地看了半天,发现自己那梨只跟水龙头底下冲了一下就扔包里了。
“哎,为什么我的梨不给削皮啊?”
“想吃没皮的自己削去。”
邵雪牙膏沫刚吐干净,乐得差点把漱口水喝下去。邵华愤愤不平地把自己的包夹在腋下,很有志气地说:“我喜欢吃带皮的。”
然后,他先郁东歌一步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邵雪把头发扎起来,然后就把自己那份豆浆和肉夹馍侧兜里。
郁东歌看了又开始唠叨:“全放那里头,一会儿骑车掉出来。”
“掉不出来。”
“上课跟得上?”
“跟得上,你闺女成绩可好了。”
她匆匆忙忙出了门,连拖带拽地开了车锁,一溜烟骑了个没影。
郁东歌看了看表,把桌子上的碗筷一并收拾了,忽地抬头一笑。
“高中生喽。”
邵雪考的学校离家不远,不算拔尖,但说出去倒也不丢人。出成绩那天,张祁和郑素年两个大忙人陪着她到学校,跟在后面就怕她会想不开。
“至于吗?”她发牢骚,“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脆弱?”
“邵雪,事情是这样的。”张祁一本正经地说,“不是你智商低,而是我们俩太优秀。考不上最好的几所咱也不怕,你回头找个数学好的基因还能改善。当然,我不是说我,我可以把我那几个同学介绍给你。”
邵雪抬脚蹬了他的车轴一下。张祁歪歪扭扭飞了三米远,差点撞上马路牙子。
行为虽粗暴,其实邵雪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张祁的竞赛考试就在十月份,每天高强度脑力劳动,为了她取成绩特意回了一趟家,可以说是十分讲义气了。
郑素年则忙着艺考复习。他的基本功不比别人扎实,培训的时候天不亮就起床去画室,回来的时候人瘦了两圈。两人都急着下午回学校,邵雪没辙,一大早起来去取成绩,用她的话说就是——“考得不咋地赶得倒挺急”。
朝晖中的马路平坦宽阔,他们的自行车轻快得像是划过无垠的水面。公园里的鸽子飞过天空,翅膀拍打着身体,发出“扑扑”的声响,给他们无限可能的未来作了首伴奏乐章。
那一年夜市还没被整顿。邵雪家附近出了地铁一号线,摆摊卖货的商贩起码蹲了一公里。她国庆放假的时候研究了几天地形,第三天就和郑素年搬着旧书、旧杂志占据了一块空地。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起来。风刮得大,吹得她的头发像梅超风似的漫天飞舞。
郑素年把书摆好,有点犹豫地拎起一本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邵雪,你以前还看这种东西啊……”
好歹也是高中生了,邵雪瞥了一眼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和让人害臊的书名,一股羞耻感也莫名涌上心头。她找了本练习册把那摞书的封面盖住一半,死鸭子嘴硬:“我们班女生都看,又不光是我。”
这事的起因是上个月郁东歌在家里大扫除。邵雪的卧室不大,东西却从床底下摆到了天花板。杂志、图书、磁带、光盘,没用过的笔记本塞了一抽屉。
郁东歌气得要骂人,邵雪急忙表示自己这些旧东西收拾收拾都能卖钱。
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连邵雪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跟隔壁邻居借了辆三轮车,光卖废品就跑了三趟。她三轮车骑得不好,就从家到胡同口那段都恨不得十米上一次墙,更别说骑到地铁站那边去了。
郑素年那天从画室回来得早,跨在自行车上看她浑身不得劲,锁了车就过来帮忙。
邵雪如临大赦,站在三轮车后面边推边问:“你今天不去画室了?”
郑素年卖力地蹬车,仿佛勤劳的劳动人民:“看你可怜,帮帮你。”
周围的小商贩都是卖生活用品和水果的,他们俩学生模样卖书倒也打眼。
路过的人过来翻几页,碰见合适的大多愿意掏钱。
过了一会儿,郑素年又不死心,伸手抽出一本言情小说,蹲在邵雪身边声情并茂地念:“哀伤在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涌动,我踮起脚……”
“哎!”邵雪把书一把抢过来,“你怎么现在这么烦啊!”
话音刚落,她又凑到郑素年耳边低声问:“你看那个阿姨,是不是有话要说啊?”
远处有个收废品的女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附近垃圾桶的瓶子都掏空了她也不走。
“她有什么话,咱这儿又不当废品卖。”
“不是,”邵雪摇摇头,“我看她不是要收废品。”
郑素年扔下邵雪的书看了一会儿也觉出了问题,从包里掏出个矿泉水瓶子一饮而尽。
“阿姨,”他站起来朝那女人走了几步,“这瓶子给你吧。”
那阿姨像是得了契机,一下跑到郑素年面前接过瓶子。郑素年不走,她也不走,目光在邵雪的书摊上游移了许久,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学生,你这辅导书怎么卖?”
风一刮,她松散的扎起的头发就漫天飞舞,黑中夹杂着几缕白,莫名透出一股落魄。邵雪有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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