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油坊,成为历史名词,但谢家街保留了下来。
故事讲完了。老人的眼睛依然看着天上,看也不看听众。
中间间或有一两个经过的人。听到老人又在讲那老掉牙的故事,摇摇头离去。
或许他们听过好多次,不再感兴趣。
朝老人拱拱手,巫山继续前行。
到了谢家街的尽头,一些人正在搬迁。
石板路上,到处都是板车,轿车是开不进来的,拐弯太多。而且根本就不可能在狭窄的街道掉头。
“你们这是要搬到哪儿去?”前方一直风平浪静,巫山不由好奇地抓住一个正在忙碌的搬家人问。
“上面说宁厂要建成现代化的小城镇,我们的房子显得太破旧。”这是一个中年人:“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宁厂人?”
“不是,”巫山摆摆手:“第一次到这里玩儿,看着老建筑很有特色,怎么说搬就搬呢?”
“上头说得好,今后我们都要住进高楼大厦。”中年人丢过来一支没有过滤嘴的烟:“我们住惯了这里,但要为子孙后代着想啊。”
说着,他默默地抽烟。不再言语。
眼看着一件件家具从屋里被抬出来,大件的家具,譬如那些古色古香的睡具。小小的板车根本就装不下。
十多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喊着号子,从石板路上往下面抬,到宽绰的地方再搬到大货车里。
“政府给你们的补偿还是满意吧?”巫山心里有些恻然,任谁从自己的家里搬出来,心情肯定不好。
“不满意又怎么样?”中年人手里的烟一直没点着,苦笑着说:“补偿的面积,和现在差不多。”
“我们家还算好的了,只有两个后人。一儿一女。姑娘出嫁了,儿子一套房子差不多够。”
“喏。旁边张老五家就惨了,家里七个儿子。眼看着一个个成人,他们家房子比我们家还小,哪够住啊?”
一个矮小的中年人,蹲在街沿上,一言不瞅着旱烟,估计就是他嘴里的张老五吧。
“你家怎么不搬呢?”巫山走过去蹲下来,好奇地问。
“我为什么要搬?”张老五梗着脖子,有些警惕地问:“你是谁?要是拆迁办找的人,就不用再劝我了。”
“我老张家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不稀罕楼房大瓦屋,这里的房间随便隔几下,一家人勉强够住。”
“在高楼里,根本没办法去隔房间,怎么住?”
“老五啊,你还是这样的旧脑筋!”一个有些富态戴着红箍箍的人跺了过来:“拿你的一套房子和政府讲条件是不可能的。”
“我讲啥子条件?”张老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我不想搬,谁来都没用。”
说着,冲巫山啐了一口:“原以为你是个好人,和他们是一路货色!”
话没说完,愤愤不平的往屋里走。
“原来你和我一样的,”这人冲巫山友好地点点头:“我叫巫立强,三区二龙庙的,你是哪儿的,我怎么没见过?”
“我是巫山!”他看到是本家,也微笑着颔。
“巫山?!”巫立强的眼睛马上变得老大:“我们巫家以前只有一个巫山,那是我巫立行大哥的大娃娃,你是谁的儿子?”
“我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个!”巫山失笑道:“强叔,你是拆迁办还是开商的?”
“哈哈,好大侄子,我就说巫县啥时候有你这么气宇轩昂的人呢。”巫立强想拍拍对方的肩膀,却只能在空中摆了个姿势。
没办法,相对于巫县的人来说,巫山确实太高了点儿。
“走,陪你强叔吃午饭去。”巫立强高兴地手舞足蹈,冲另一边高喊道:“老王,我巫山大侄子来了,陪他喝一杯!”
“啊?”老王是一个瘦高的老人,小跑着过来,羡慕地说:“巫主任,您去忙,陪巫山同志是大事。”
附庸风雅的人随处都是,譬如这旮旯里,还有一家叫盐厂居的小饭店。
规模不大,里面的菜还不错。
“我们即是开商,也是拆迁办。”巫立强挤眉弄眼:“政府自己建设的。”
“强叔,我有一个疑问。”巫山挑起一片酸辣椒炒的猪肝:“您到很多地方旅游过,他们都在保护老建筑,为什么我们不能?”
巫立强的笑容凝固,手里的筷子轻轻放下。
别的人说这话,他只当对方放屁,对面的年轻人这么说,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www.520dus.com 书呆网全网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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