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眨了眨眼睛,发出一声很轻的“嗯……”,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艾松青的这个问题。
艾松青却像是已经得了答案,她轻轻叹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将侧脸贴在了柏灵的桌子上,带着几分羡慕望向柏灵。
“松青想离开这里吗?”柏灵轻声问道。
艾松青的目光带着几分忧愁——这是柏灵第二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想,当然想。
做梦都想。
但是出去了之后,又能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艾松青低声道。
柏灵笑了笑,又伏案去写歌词。
艾松青的目光追随着柏灵的笔尖,在桌上慢慢地移动。
“我今天中午和念念午休的时候做了个梦,”艾松青轻声道,“我梦见你留下一封信走了。”
柏灵没有停笔,只是问道,“我信里说了什么?”
“信里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张白纸。”艾松青的声音暗淡下去,“醒来的时候我有点害怕,担心桌上真的个一个信封,担心你是真的走了。”
“我可能确实不会一直待在这里。”柏灵面色平静地答道。
艾松青慢慢坐直了,“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走?”
“都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呢。”柏灵笑了笑,“至少要把手上的这些事情先理出个头绪吧。”
艾松青又重新趴在了桌案上,恢复了先前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她又看向柏灵。
“……柏灵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她喃喃问道,“很麻烦的吧。”
“还好。”柏灵轻声道,“蛮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
“嗯……”柏灵仰起头,认真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忽然回过头来,“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哥哥?”
艾松青点了点头。
说起柏奕,柏灵的脸上又浮起淡淡的微笑。
“我几年前就和他聊过打仗的事情,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他是极端反战的人。”柏灵轻声道,“他觉得战场上没有英雄,只有荒谬的牺牲。他当时还和我谈罗素——”
“罗素?”
“一个在我们那里很有名的先哲。”柏灵轻声道。
艾松青点头哦了一声,继续听柏灵讲下去。
“他当时和我谈罗素,说有一次外面在打仗,有个老妇人看到罗素却没有从戎参军,就上前问他,小伙子,别的年轻人都为了保卫我们的文明——”
柏灵停了下来,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和艾松青解释“文明”这个词。
“文教昌明?”艾松青自己接话道。
“嗯。”柏灵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别的年轻人都为了保卫这些灿烂的文化上前线了,你一个人缩在这里,不觉得羞愧吗?
“结果罗素回答,我就是他们要保卫的那种‘文明’。”
艾松青也扑哧一声笑出来,“……什么先哲呀,我看就是怕死。”
柏灵也笑,“他当时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我觉得他多少有点想说自己也是绝不会上战场的人。”
“也情有可原啊。”艾松青低声道,“若不是家里吃不上饭,又或是被抓了壮丁,谁想上前线呢?”
柏灵的目光落在纸面上,她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闭上眼睛,让干涩的双眼休息一会儿。
“可我哥哥现在在哪里呢。”柏灵脸上带着笑,“……前段时间我也得了他的消息,我原本以为他会和我爹一起回老家,或者去什么太平的地方待着……”
“嗯?”艾松青有些好奇地看着柏灵的表情。
“可他们俩去北境了。”柏灵轻声答道,“他,我父亲,都去北境了。”
艾松青怔在了那里。
“眼下也入秋了,他们两个大夫,去北境干什么呢?去观赏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吗?”柏灵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但我知道,如果他真的固执起来,我父亲一定是拗不过他的。”
“为什么?”艾松青问道,“你爹会更好说话一些么?”
柏灵看了艾松青一眼,笑道,“……完全不会。他们俩都很倔强,倔劲上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那……”
“我爹肯定我打不过我哥哥呀。”柏灵笑道,“要是我哥哥真的不愿意北上,他完全可以把我爹用麻绳一捆,往车里一丢,总是能带着跑的。”
艾松青对这个解释感到愕然。
柏灵两手交叠在脑后,慢慢舒了一口气,“我前几天也在想罗素。
“有人曾经问他,倘若接下来的谈话可以在世间一直保留下去,哪怕一千年以后,人们也能够读到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么,他有没有什么想要告诉后人的事情。
“罗素当时说了两件事。一件关于智慧,一件关于道德。具体的说辞我不太记得了,但大意是:做研究的人应当忠于事实,以及事实所指向的真理——不论那个真理看起来是否对社会有益,是否惊世骇俗,或是与他的信仰相悖;
“而关于道德的那一条,则是说,倘使我们想要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而不是一起走向毁灭,那么我应当学会容忍各种各样的异见者,因为我们生活的地方正在日渐变得紧密,仇视和憎恨的火焰一旦燃起,会烧到每一个人。”
艾松青稍稍皱起了眉,安静地倾听着。
柏灵的话仿佛是从另一个遥远的时空传来的,带着某种灿烂而不切实际的浪漫。
“我其实很难想象我哥哥那样的人,会主动往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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