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外看,这才注意到自家的篱笆外面,已经站了好些提着灯笼的人。
“好像是宫里的人……”柏灵眯着眼睛看了看,轻声说道。她走到院子里的柏奕身旁,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爹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柏奕摇了摇头,“我回来的时候去看了他一眼,他还要一会儿,但说了晚上要回来吃饭的。”
“柏司药,柏小太医,有旨意。”
那冰冷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带着一贯令人不适的拖音。
柏灵看了柏奕一眼,她听出了外面的来人,低声道,“是……袁公公。”
两人快步流星地上前开门。
果然,门一拉开,袁振的身影就映入了两人眼帘,灯笼的火焰把他的面目映照得一片昏黄,柏灵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大抵是因为宫中那个“好事丘实,恶事袁振”的说法。
袁振目不斜视地从两兄妹的中间穿过,径直走到了院中,而后转过身,对着柏灵与柏奕道,“有旨意——”
柏灵和柏奕俯身叩首。
“着令柏奕、柏灵二人,听得此谕后,立即前往大将军府,钦此——”
兄妹二人一同应声,柏奕扶着一旁柏灵起身,脸色略略有点难看。
“我想我可能猜到咱爹现在在哪里了……”
……
将军府里今晚彻夜通明,在夏日纳凉的庭院中,宫人们擎着纸灯笼,如同路灯一样站在道路的两侧。御座上建熙帝微微闭着眼睛,在他的左侧摆着一张太师椅——申集川老将军就坐在那里。
今夜,所有御医以上职级的太医都被传召到了此地,他们此时都坐在庭院的右侧——皇帝赐了每位太医一个木墩上,只有王济悬一人没有穿太医院的官服,也没有落座,而是躬身站在太医们的身侧。
在上次殿前家兔实验之后,王济悬被暂时削了官衔,但还是一直在太医院接诊。
他半个人站在阴影之中,余光里一直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柏世钧。今天的柏世钧一直在抠衣角,时不时回头向大门望去,显然有些魂不守舍。
皇帝派袁振去宣柏家兄妹了,这件事本身就让柏世钧觉得提心吊胆。
太医院的御医们此时已经集体给申集川诊过了一次脉,然而在秦康命众人商讨之时,章有生等人忽然提出,似乎应该也让柏家兄妹一起来看看——毕竟近日柏奕近日在太医院中的风生水起有目共睹,贵妃那边的情势又一直在慢慢好转,再加上这次申老将军的病看起来也十分怪异……
“我没有病。”申集川当时就用沉稳的声音打断了章有生的话,“叫再多的大夫来,我也一样没有病。”
然而建熙帝还是让袁振去喊人了。
不多时,有宫人从外面跑进来,说袁振袁公公的马车已经到了街口,人应该一会儿就到。原本寂静的院子变得稍稍喧哗起来。
坐在太医们最前面的章有生和不远处的王济悬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轻轻地笑了一下,等候着今晚上场的好戏。
将军府外,柏灵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匾额,轻轻叹了一声,“好气派啊。”
那匾额上的字出自建熙帝的亲笔,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在夜晚的灯火里也一样耀眼。柏奕想着今晚的事,有些心事重重地往前走,一时竟然没有察觉柏灵停下了脚步。
“柏司药。”袁振在柏灵的身旁忽然阴森地开口了。
柏灵怔了一下,被这声轻唤叫回了现实。
“皇上还在等着呢,请吧。”袁振左眉微抬,对柏灵道。
柏灵笑了笑,与袁振一前一后跨过了将军府的门槛。
柏灵笑着回望,“袁公公最近过得好吗?”
袁振嘴角轻提,他笑着哼了一声,“托司药的福,领着皇命在沁园搭了间猫舍……”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转瞬之间,脸上又像蒙着一层薄霜似的叫人看不懂喜怒,“不过咱家不喜欢欠着谁人情……”
“那真是太好了,”柏灵点了点头,她看着袁振,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我也刚想和公公说,我这忙不白帮。”
袁振的眉毛舒了舒,这种直来直往的交易着实很对他的胃口。
“司药说说吧,”袁振低声笑道,“不过如果要求太过分,奴婢可不会替你兜着……”
“袁公公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让公公去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呢?”
柏灵说着,从左手的袖中取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的方瓶,悄然从左臂下递向了袁振,袁振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地接了过来。
两人就这么并肩往前走,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
袁振把东西放在手里轻轻捏了几下,“……鼻烟壶?”
“请袁公公帮忙,把这件东西想办法转交给贾遇春,贾公公。”柏灵轻声道,“具体什么办法袁公公可以自己斟酌,只要让他觉得,这东西是储秀宫的人给他的就好……公公意下如何?”
提及储秀宫,袁振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柏灵一眼,脸上露出阴沉的笑意。
“司药这……怕不是想做什么坏事吧?”
柏灵笑了笑,低声道,“还活着的,我们要安抚,要保护,那死去了的……不该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吗。”
袁振没有答话,却从喉管里挤出了几声沙哑的笑。
他慢慢把鼻烟壶收进了自己的袖中,目光望着不远处纳凉亭的隐隐可见的帝王身影。
“那我也奉劝你一句,柏司药,”袁振轻声道,“这宫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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