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心下一沉——是阿离,真的是阿离!
身着铠甲的士兵推开了两侧的平民,将道路的中间清空。
被捆着双手的流民缓慢地向前行走。
柏灵奋力挤开了身前的围观者们,她一步一步地斜行向前,往道路的中段靠近。
阿离也看见了不断接近的柏灵,他有些慌张地侧目,既想喊话让柏灵姐姐不要过来,但又怕这喊话会给自己、给柏灵引来更多的麻烦。
柏灵终于奋力挤到了最前端。
“阿离?”她跟随着流民前行的方向缓慢行走,隔着卫兵,她径直喊话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他们要抓你?”
“我没事!”阿离连忙答道,“他们不是要抓我,是要把所有城里的流民都带去城南那边的一个营地里去。我又不是流民,等一会儿到了地方,我会把事情解释清楚的!”
流民?
城南的营地?
柏灵愣了一下,她侧目望向阿离的身后——这些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浩浩汤汤,人们带着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缓缓地向前移动着,身后的人流不见尽头。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城南的营地?”柏灵问道,“是什么营地?”
“我也不知道,”阿离答道,“好像就是这两天搭起来的,专门用来——”
在路边阻挡人群的卫兵拧紧了眉,他举起刀鞘,“哪里来的野丫头!不准和流民交头接耳!”
还未等他的刀鞘砸向柏灵,那卫兵忽然一声怪叫,手里的刀具顺势跌落下来——柏灵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还是知趣地往后退了退,不再与阿离说话。
柏灵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在目送了阿离往前走出了六七步远的时候,她又皱紧了眉头跟了上去。
在拥挤的人群里,她索性丢开了手里碍事的菜篮,只是在外侧沉默地跟随着流民们的队伍。
队伍一点一点地向南,街道上的人变得越来越稀少,两侧的房子也逐渐破败下来。
远天飘来的大片云朵遮住了日光,天阴沉沉的,只怕是又要落雨。
这一路上,不断有沿途的普通百姓从家中探出头来观望,然后又缩了回去。
柏灵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她一直走到连脚下的石砖路变成了被踩实的土路,空气里渐渐弥散起牲畜粪便的臭味和草料的腥气——直到此刻,城南的城墙才真正落进了她的视野。
她觉得喉咙略略有些干渴,但这一片显然没有可以让她饮水的地方。
柏灵第一次发觉,原来平京城竟有这么大,大到人和人之间的生活天差地别——若是将自家那片陋巷的院落放在城南,大概也算得上是一间还不错的宅院。
也便在这个时候,柏灵终于看见了那片阿离提到的营地。
那是一片简单的、用粗木篱笆围起来的地界,篱笆只围了一个半圆,另一侧则是城南的城墙。
能被称之为营地,大约也只是因为这里搭了几十个帐篷。
柏灵看着阿离和他身边的十几个人被推搡着向前,门口的士兵检查了他们的衣物和随身携带的东西,然后剪开了流民们手腕上的绳子,将所有人重新分流,赶去了不同的地方。
在阿离一行人进入营地之后,又轮到后面用绳索系起的十几人。
——先前的阿离显然想得太美,竟然以为这个地方会有人听他解释。
柏灵收回了目光,围绕着这片营地转了半圈,只见营地里的大部分流民面容都有些茫然和憔悴。
里面的人被按照性别和年岁分去了不同的区域,但每一片都有人三五成群地聚坐在一起,不安地看着外面的光景。
这里至少已经有近千人的规模了。
守门的哨位早就注意到在周围漫步的柏灵——只是看她年纪小,身上穿的又干净,所以观望了一会儿,等看到她目光可疑,似乎是在数这里帐篷数量的时候,哨卫立刻带兵冲了过来。
柏灵觉察到这边的动静,侧目向这边看来。
她没有逃也没有躲,反而迎着哨卫的方向走去。
……
营地正北方靠近入口的帐篷里,恭王坐在那里,神情平静,只是衣袖下的手在不住地敲膝盖。
陈翊琮站在父亲的身后,半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这里的帐篷与营地内几乎是隔开的,出入口也设了专道。是留给官员休息、办公的场所。
外头响起一阵脚步,有人揭开布帘进了帐篷,恭王抬头,却见来人并不是京兆府尹郑密。
那人看起来像是底下的士兵,一见屋里的人衣着华贵,又不认得,一时懵在那里。
“怎么了?”恭王问道。
未等那士兵开口,外头就有京兆少尹匆忙赶来,进门便严厉斥责了胡乱闯门的士兵,更连连向恭王与世子请罪。
听见“王爷”“世子”两个称呼,那士兵吓了一跳,连忙也跪下磕头。
恭王微微颦眉,“本王问,外头怎么了,说就是了。”
“有个女孩子在外头鬼鬼祟祟的,说是宫里的人,下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来禀告……请,请求示下。”
“宫里的人?”恭亲王看向那人,“叫什么?”
“柏灵,”那人答道,“说是承乾宫的司药。”
陈翊琮忽然就抬起了头。
恭王看了儿子一眼,“她说了她是来干什么的吗?”
“说了,她说她的一个朋友也被关进了营地,她是专门为那位朋友而来,想见见我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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