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纱幔看不真切,于初梦摘下帷帽。
眼前的男子素衣简冠,是寻常百姓家的打扮,不过那俊眉剑目,挺拔修长的身姿,很难埋没在俗民之中。
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他的相貌辨识度很高,幼时便相识的人,于初梦又岂会认错他。
于初梦眨了眨眼睛,又睁得更大,盯着他看了良久后,不太确信的唤了一个名字:“玄政?”
他道:“你忘了,我现在的名字是玄隶。”
还是那熟悉温煦的语态。他说话就是这样,不紧不慢,不会过于热情,不会冷淡,也不会让人感到疏离。
真的是他。
于初梦噗嗤笑道:“你管玄玮那个疯子?你就是玄政,这名字先帝给你的,玄玮算老几给你改名。”
玄政因着她的话,清朗的笑了一声。
于初梦也跟着笑,只是看着他的脸,看着看着,神情就凝了起来,缓缓黯淡下去。
“对不住。”她微垂目光,哑声重复道:“真的对不住。”
她的心也不是石铁做的,肯定会因他被冤致死时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愧疚。如今看他活着,她真的挺高兴的。就好像欠了一笔很重的债,如今还了大半。
照常理玄政该说一堆你没错不怪你,但他不喜欢客套,这些安慰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玄政看着她,有些不自然的问:“这几年……你还好吗?”
她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那么好看,每一眼都让人惊艳的那种,只是从前她双眸亮得出奇,倒映着日月星辉,又比那碧潭清澈。如今她眼里多了许多心事,一眼有些看不到底。
于初梦再抬起脸,“挺好,你呢?”
玄政错开目光,局促道:“也挺好。”
其实都能好到哪里去呢。
玄政即使在普华寺中,也能知道初梦过得到底如何,背负那么多如何能好。而他自己落到这般境地,久居暗处,不敢示于人前,又算什么好?
不过都活着,还能见面,也算是幸运了。
于初梦发现他好像不好意思直视自己的眼睛,于是她稍稍低头,再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醒来却在这里。”
“哦。”
他不细说是谁救的,她当然也不追问。
玄政道:“这五年没有离开过这里,上回你来普华寺,我也知道。”
“那你怎么不见我?”
于初梦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很蠢的话,暗卫虽然不近她身,但也时时刻刻盯着她,玄政哪来的机会见她。
玄政解释道:“那时觉得不该见你。后来你让皇姐去找齐远征,我才要见你一面。”
他顿了顿,低声问:“初梦,你信我么?”
于初梦不假思索的“嗯”了声。
信他,没有不信他的理由。他憎恨玄玮,那就同她完全是一条船上的人。立场相同,就暂时不要猜忌谁了。
“德太妃……”提及这个人,玄政眸中有一点怅然,很快隐去了那点情绪,“德太妃可曾告诉了你,我同齐家的关系?”
于初梦摇头。
感兴趣得很,可德太妃半个字不肯多提齐家。
玄政苦笑了一下,娓娓道来:“你那么在意齐远征,也应当是看出来了,齐远征是个有才学实干的人,能力比较出众。这样的人出身贫寒,只缺一个伯乐,他在立冠的年纪遇到了一个肯帮助提携他的伯乐,给了他个芝麻点儿大的官。结果,人家只是职位上捅了个大篓子,要他去填补去顶罪的。”
“齐远征就这么被不分青红皂白的被捕下狱,那罪名够他一辈子永不见天日的。他在狱中坚持不懈一封又一封的写状书,誓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可上诉无门。”
“于是齐远征的老母亲,来皇城宫门口,敲响了鸣冤鼓。”
“即使敲了鸣冤鼓,可审案的官员并未深查,仍草草结案,断定齐远征罪有因得。而齐母因乱敲鸣冤鼓,被打了几十板子,险些成了废人。”
“这家就这么差点垮了,是德太妃听说了这事,毕竟也是她的远亲,她便想帮一帮,可她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常在,人微言轻。她便求到了我母妃面前。”
“我舅舅当初官任大理寺卿,母妃便让舅舅亲审此案,还了齐远征清白。”
瑾王的舅舅,于初梦是记得的,很好的一个伯伯,同父亲也交好,偶尔会在一块儿喝酒。只是在玄玮登基之后,瑾王蒙冤之前,这位大理寺卿就因为点什么事儿提前辞官告老。
玄玮当时叫她不要关心这些事儿,以至于如今她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玄玮要动瑾王之前,必先一个个拔去瑾王亲近的人。
“舅舅看过齐远征写的几十张诉状,认为此人条理清晰,熟知启元律法,受了无数刑罚也未被屈打成招,因而赏识他,介绍他入了刑部。”
也就是说,瑾王的舅舅,是齐远征的恩人,也是齐远征的伯乐。
那齐远征会报恩听命于瑾王,再合理不过。
“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且齐远征初入刑部是个微不足道的职位,连官品都没有,世人只知他在刑部一步步艰辛的爬上来,也无人知道那块敲门砖是我舅舅给的。”
因而,玄玮不知齐远征与瑾王的联系,在齐远征和大理寺卿各自为官的年岁里,也从无什么私交。
而涉及当年案件的卷宗,早已埋没在众多卷宗里,可齐远征却不能忘记,他是怎么摆脱牢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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