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于府出来,夏庸就带着秦思思上街胡吃海喝了一顿。
小孩子也很好哄,让她玩开心了,吃开心了,立马就把不高兴的事情忘记了。
只是太阳落山,父女俩回去,却见有个人站在家门口。
已是知命之年,脊梁仍然挺拔,他就独自站在那里。
遥遥看不清模样和衣物,秦思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爷爷吧?”
秦思思语气里是有点高兴的。
夏庸不想去搭理于继昌,又不想给孩子灌输这种思想,如果思思特别想跟爷爷亲近,那他也不会阻止。
大概是因为白天于继昌太冷漠,这回秦思思就没有挣脱爹爹的手,也没有扑过去。
夏庸就牵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临近时,于继昌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手一会儿放身后,一会儿捏一下腰间环配。
他没有开口。
夏庸也就没跟他说话,同他擦肩而过径直去开门。
秦思思一双眼睛忍不住去瞄于继昌,可是身子却不断的向夏庸靠拢。。
终于在夏庸要关上门,将把人隔绝在外的时候,于继昌开了口:“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夏庸顿了顿,把门敞开。
于继昌走进去,看了看这简陋的宅院,真叫一贫如洗。
“我每月都派人给你送钱了,你没必要住这样的地方。”
夏庸没立刻回话,就回屋去搬出个箱子,放在他脚边:“你的钱都在这里,拿走。”
于继昌呆立了一会儿,无力道:“孩子总需要的。”
“我养得活思思。”夏庸说。
于继昌笑了笑,道:“养得活?你能赚几个铜板?”
夏庸瞪着他:“你不要在思思面前说这些。”
所幸秦思思没有听懂,就好奇的看着他们。
于继昌就不提那些了,唠叨道:“你也不找个女人,思思再大点就不方便跟你住一起了,女大避父,她要是有个后娘也好顾着她点。”
秦思思才不想让爹爹找女人,她生气了,腮帮子气得鼓鼓的:“我可以照顾自己,我都是自己洗澡,自己睡觉的!不需要后娘!”
夏庸安抚似的揉了下她的掌心。
“爹跟你保证,没有后娘。”
秦思思这才放下心来。
于继昌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这些钱买個宅子,雇点佣人,你也不用去给人布庄里做小工了,没有逼你找个女人的意思。”
夏庸换了好几次生计,在布庄里干活时间不长,这都被他知道了。
“不用你操心,我养得好思思。”
于继昌看了他一会儿,最后道:“每月给你的钱可以再多点,我能做的也就这样了,今日这种日子人多嘴杂的,你不该来。”
这意思就是,要钱可以有,别来于府,今天让他丢人了。
夏庸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秦思思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握着爹爹的小手轻轻晃了晃。
夏庸感受到了闺女的安慰,摸摸她的小脸,说:“乖,自己先去屋里。”
秦思思点了点头,转身跑进屋里去,把门关了起来。
夏庸还是怕闺女听见什么,走到了大门外,再停步问于继昌。
“你当初跟我娘的时候,知道这叫苟且吗,知道我是个见不得光的野种吗?”
于继昌哑然:“那时太年轻,是我的错。”
太年轻,夏庸觉得这个理由真可笑,当时他那么年轻,可已经是户部尚书,在自己出生后没多久就位列三公。
他是年轻,可他不会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当年他真的能豁出去,什么面子里子,什么道德人伦,为了丹阳都可以不要。
“你爱过我娘吗?”
于继昌沉默了一会儿,黯声道:“没爱过怎么会有你?”
夏庸又问:“那你如今还记得她吗?”
于继昌回答得很迟疑,但还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从未忘过。”
夏庸笑了:“那你的爱真的是伤风败俗,又害人害己。”
他真就不能理解,于继昌说他爱过,却这么对待爱过的女人,又这么对待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
被这样指责,于继昌没有恼怒也没有反驳,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夏庸继续道:“我娘付出代价了,她死了,你却好端端活着,光鲜亮丽的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
“你心里是有愧疚的,所以你给我钱,以此安抚你的良知。”
“可是你造的罪孽不是这些钱能弥补的。”
“我不要你的臭钱,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你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你欠我娘,欠我的,你下辈子也还不清。”
他指着于继昌的鼻子说道:“你也配百姓夸你一句澹泊寡欲两袖清风?天地不仁,才没有让你受报应。”
于继昌的身子晃了晃。
夏庸进去,把箱子搬出来,放在他面前。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让你丢了脸,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去于府。”
“拿着你的钱,走,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大门关上,于继昌听见了上木闩的声音。
天一点点的暗下来。
那条不起眼的深巷里,破落的门外,就只剩了于继昌和脚边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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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庸到布庄里,东家就找他了。
“你天天带个小孩上工影响不好,我给你结了工钱,你别处去吧。”
“我小孩很乖的,从来不吵不出声……”
“总长了张嘴,要吃饭的吧?”
夏庸说:“我少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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