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灵很残忍的,继续说道:“也是到你拒绝我的那天,我才知道你对我所有的依恋都是假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爱我。”
“我只能入宫,夏侯让我入宫的本意是争宠,取代皇后的位置。我知道这绝不可能,所以也没有按照夏侯的意思去做。”
“我自然而然的,把玄菁怡和于继昌的过往的,说给皇后听。”
“所以后来,你娘会死。”
夏庸的手臂在床上泄愤似的狠狠砸了一下。
“出去!”
这一声暴呵她依然置若未闻,低垂着眼帘,滔滔不绝:
“第一次见到于太后的时候,是她的生辰宴上,她集千万荣华于一身,高高在上,而我却是低贱的舞姬。我向她跪拜,仰望她,勾引她的夫君。”
“你说什么是命,命就是明明有相似的容颜,她贵为皇后,太后……我贱如蝼蚁。午夜梦回的时候,只有我一人饱受噩梦折磨。”
那一年她才七岁,耳边都是刀剑的声音,还有哥哥姐姐们的哭声,坏人们走了,她还是不敢出来。
她等到天黑,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才敢从柴堆里爬出来,满院子,整个家,她能找到的大大小小的尸体都凉透了,没有摸到一个带体温的亲人。
她都不敢哭出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害怕外面还有人守着。。可她必须要等官府的人到来前离开,不能让人发现还有活口。
从西域到金陵城,她乞讨过,从狗碗里抢过吃食,白天赶路,天黑之前找地方躲起来。或许是高高的草丛,或许是破旧的寺庙。
路上病了,都是自己熬过来。
很多时候她都以为,她回不了金陵城的,没法到达这个,爹娘念叨过很多次的,繁华的家乡。
秋灵笑了起来:“我死了全家,你娘一条命怎么够。你娘最在意的,就是你,欺骗我背弃我的也是你。我怎么能放任你好过?”
“所以在听说于夫人允许你认祖归宗之后,我让项勇出去住了几日,然后等你来。”
“林勤是我勾引的,我有意无意的给了他暗示,你們便打起来了。”
“来于府求救,不过是装模作样。只可惜,林御史没有要了你的命。”
夏庸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的看着她,胸腔剧烈翻涌之后,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他闭上眼睛,突然没了动静。
秋灵冲过去跪在他身边,探他的鼻息,感受到温热气息后,绷紧的情绪松懈下来。
眼泪却源源不断的掉落在他枕边。
“当初为什么不带我走……后来,又为什么要回来?”
-
于继昌听说夏庸吐血昏迷的消息,不顾夜深露重的,从床上爬起来看他。
夏庸在大夫的施针下转醒,背上的痛似乎都被他忘记了,他仰面躺着,双目失神木然望着房顶。
于继昌坐下来,探了探他额头。
“下人说,夏秋灵刚刚来过你房里?”
夏庸眼珠子生硬的动了一下。
“嗯。”
“她跟你说了什么,把你刺激成这样?”
夏庸很迟钝的摇了摇头。
“跟她没有关系。”
嗓子沙哑得像沙砾磨过,模糊难辨。
“庸儿……”于继昌深深叹了口气,“是不是她拒绝你了?”
夏庸顿了顿,“嗯”了一声。
于继昌安慰道:“情场失意也是难免的。等你伤好了,换个姑娘接触接触?”
夏庸摇头。
“思思不要别的后娘。”
他肯定是把思思放在第一位的,思思不同意的,他说什么也不会去接触。
于继昌道:“你也不要气馁,姑娘一次两次的拒绝也没什么的。”
夏庸看着他,问:“一个人,她明明没有害我的心思,却偏偏要把自己说成十恶不赦的人,这是为什么?”
于继昌沉默。
夏庸追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于继昌道:“三种可能,一是丑化自己,引起你的反感,从而达到离开你的目的。第二种可能便是,她在袒护包庇什么人。”
毕竟有一种罪,叫做顶罪。
“第三种呢?”
“第三种,就是你把她想得太好,以至于真相在你面前,你还在替她开脱,替她想苦衷和理由。”
于继昌说:“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第三种情况,人性本恶,无利不往。”
夏庸撇了撇嘴角。
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怎么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来。
这时候他就有点怨自己不太聪明了。
这方面,他觉得自己像娘。就算他是娘的亲儿子,也不得不承认,娘真的不太聪明。
聪明的话,会找人弄宴青凌,又跑宴青凌面前大放厥词,做了什么坏事桩桩件件的自己上赶着告诉于继昌?
这都是很笨的表现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那宴青凌要厉害得多,有几个原配夫人能让心在外头的男人收心,她就做到了。
不仅做到了,她还池塘养鱼……
“你说人性本恶,那你喜欢你夫人,是因为她恶毒吗?”夏庸不耻下问。
于继昌皱眉道:“怎么又说我夫人了,不是在说夏秋灵?”
夏庸哑口无言了一会儿,也寻思着自己想法为什么那么跳脱会提到那个女人,寻思着寻思着,猛然反应过来。
“没有在说秋灵!不是她!她没害我!”
“那是谁?”
“就随便问问。”
于继昌笑笑,没有揭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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