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玮不是个热忱的性子,身边处得好的同龄人不多,不像于初梦,跟她玩的姑娘少年很多。
她总会在人多的场合顾及玄玮一点,因为玄玮的孤僻总让她觉得,她不陪这个人玩,就没人陪他玩了,很可怜的。
也大概因为玄玮跟她在一块儿笑容会多一点,她就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立志要让这个男孩开朗起来。
她让他融入自己的生活,参与自己的快乐,到后来,玄玮面对别人也没那么冷冰冰的了,会主动跟人打交道了。
可是有一回她骑在别的男孩肩上去摘果子,玄玮看见了,就在那沉着脸看,等到她摘好果子从人家肩膀上爬下来,玄玮冲上去把人揍了一顿,往死里揍的。
她拉不开人,生了好大的气,最后对玄玮大吼:“你打人!我不跟你玩了!”
玄玮这才罢手,却还不认错。
她很多天都不理这个人,玄玮就坚持不懈的找她,到后来低着头跟她保证,再也不会打她的朋友了,只有那么一次。
她当时很烦,就说:“你为什么非要跟我玩啊,你去找别人行不行!”
玄玮在她面前不知所措的红了眼睛。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毕竟他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之后,玄玮再没有离开她的生活。
十三岁时,大家打趣喊她九皇妃,玄玮红了耳朵,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才有点明白玄玮的心思了。
那时候她也还不大,很迷茫,只知道不排斥玄玮,别的她不懂怎么回应,也不敢回应。
“父亲义正严辞地告诉我,我会嫁给别人,那个人不会是玄玮,我答应父亲,婚嫁任由他安排。”
尽管玄玮当时是皇子,可先皇膝下的子嗣太多了,这样一个皇子在丞相面前,显然是不起眼的。
官至于相这样的地步,都想让自家女儿做皇后的,哪怕要嫁别的皇子,也不该是空有皇子之位,后面什么背景都没有的玄玮。
“他十四岁那年,上了战场,我托人给他送了封信。十五岁他立了战功回来,那封信他还完好无损的带在身上。”
“到我十五岁时,父亲要把我许配给当时最风光的瑾王。”
“玄玮知道了这个消息,深夜翻墙进了我院子里,闯我的闺房,求我不要嫁给别人。”
“他说,他喜欢了我很久很久,每一年生辰的心愿,都是和初梦岁岁年年。”
于初梦说到这里,讪笑道,“他说这辈子就只要我一人,妾室通房外室他都不会有,今生今世绝不会辜负我,会把我放在心里,捧在手上,比我爹娘更疼我。”
阮薇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插什么话。渣人的承诺真是张口就来,而这样的承诺对于当时不经世事的小姑娘而言,是最动听的情话了。
或许他当初是真那么想的,可时至今日想起他的辜负,不知是否有一刻愧疚?
“我父亲看不上玄玮,不答应我们,把我罚跪在祠堂,说我答应嫁给瑾王了,再出去。”
“玄玮溜进祠堂里来找我,他哭着对我说,如果家里实在不同意,就算了,他孤寡一生,也不会有别的女人。而我为了能嫁给他……在祠堂里,我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把自己的清白给了他。”
于初梦像是在说一个笑话,自嘲的意味很浓,“那是我父亲唯一一次打我,打了我一个耳光,玄玮挡在我面前,求我父亲相信他一回,相信他会给我圆满尊贵的一生。”
“然后,太后姑奶奶下了懿旨,我嫁给了玄玮。”
“玄玮没有个高地位的母亲,我们于家成了他的后盾,他自己也争气,慢慢的出头了,终于入了先皇的眼。”
“他还对我说,即使做了太子,做了皇帝,我依然是他唯一的珍宝。我信他的话,毕竟在东宫时,他连个良妾都没有。”
“后来,他登基了,我有了身孕……”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薇握住她冰凉的手,关键时候嘴笨的要命,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抚她。
于初梦回握住她,缓了缓呼吸,继续道:“后来的事,我同你说过。”
劝慰的话都听过,大道理也都懂。
“你不知道这些年,与他的每一次相处,都让我恶心。今日同他都说出来了,我这心里舒坦了许多。我早就想跟他撕破脸皮,不想再装下去了。”
说到这里,于初梦有些如释重负。
她歪着头,笑了笑:“所以薇薇,我很好,这么多年,我都没像今天这么痛快过。”
阮薇注意到她的手腕,那双手泛着失血的惨白,腕处的淤青发紫。阮薇撩起她的衣袖,她纤细的玉臂上,是一道道惨烈的痕迹。
于初梦感觉到她的手在抖,呼吸也在抖,故作轻松的笑笑,“我的皮肤就这样,碰一下就会跟被毒打了似的,没什么。”
阮薇抬起她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听人说过,这样吹伤口就不疼了。
她低声说:“昨夜皇上允了我一块免死金牌,我也能保住自己的命。”
于初梦很果断的把她的念头掐死在摇篮里,不容置喙道:“省着用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了。”
阮薇深吸一口气,眼里无比干涩,“我欠你的还不清了。”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寂。
于初梦突然想起什么,问她:“你对他动心了吗?”
阮薇很严谨,“哪个?”
于初梦道:“那两个,你有没有对谁动心过?”
阮薇顿了顿,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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