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冬至,新帝重新划定了区府,同年便更换了各地的界桩,其中也包括徐州府,可眼前这块界桩分明还是旧制。
她之所以记得这般清楚,死也忘不了,便是在前年外祖病逝后,她守完丧回京归家途中,出了意外。
车夫瞒着她选了条最为难行的路,疾驰时马车不慎撞上了路边的大树,她的脑袋撞在了车壁上,瞬间昏厥。
等她再醒来时,车夫已经和婢女拿了她所有值钱的东西,以及卖身契跑路了。
她离了仆从又没银钱,只能咬着牙往前找人求救,谁想到刚出了徐州地界,就遇上了一群山匪,险些受辱。
恰好这时,同样上京的表哥及时出现,他从贼寇手中将衣衫不整的她救下。
表哥不仅救了她,还不在意她名节有损,说要娶她为妻,带着她上京城寻亲。
在最脆弱的时候,有个英雄般的人出现,对她关怀备至,自然让她放下心防,信了他的蜜语甜言。
这两年多,她丝毫都没怀疑他,直到前日知道真相,仔细回想,才觉后脊生寒。
车夫暗地里的改道以及马车失控撞树,明显是早有预谋。
而表哥是父亲这边的远亲,常年居住京中,为何会如此凑巧的出现在这,还偏偏带着七八个身手矫健的护卫。
以及那些凶狠不要命的山匪,竟然轻松的被几个护院打的落花流水,这些事当时没察觉,如今仔细一想才觉得奇怪。
但这些事情,不是表哥一人能办到的,定是有人在背后帮他,到底是何人,如此恨她,恨到要这般毁了她。
只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真相如何她已无从得知。
在大火燃起时,沈菱歌除了解脱还有恨与不甘,若能重来一次,她定要换种活法。
谁能想到,她再睁眼竟然真的回到了这里,所有痛苦的起点。
她是死了,还是在做梦,还是……
沈菱歌怔怔地看着那破旧的界桩,蓦地起身,跑回到马车旁,魔障般的四处翻找,终于在包袱中找到了一面不值钱的铜镜,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手指轻颤着将镜子举起,就着熠熠的霞光,她看见镜中有个透着苍白病气的少女。
眉若翠羽,琼鼻樱唇,长睫微湿,右侧鼻翼处有颗浅棕色的小痣,额头那个尚未结痂的伤口不仅不丑,反倒添了两分雨打桃杏的娇弱之美。
与她十六岁那时一模一样。
沈菱歌倒吸了口气,手指冰凉,她心底有个疯狂的想法。
她,死而复生了。
沈菱歌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是真的,她便要试着活下去。
现下首要的就是离开这里。
她收起铜镜,拢起地上仅剩的几件旧衣,背着小包袱,下意识的要往前走。
可刚迈出步子,她的脑海里就闪过了零星的画面。
不行,前世她就是在出了徐州界后遇上的山匪,但她也不能往回走,表哥便是从那个方向追来的。
若所谓的山匪和英雄救美,都是表哥一手策划,那她回头无疑是自投罗网。
即便她没遇上匪贼,光是如此狼狈的孤身一人,只要他有心算计,她的名节也难保。
尤其是她想到那人假装深情的模样,便觉得恶心作呕,在她回京见到父亲,与此人清算之前,都不愿和他有任何干系。
沈菱歌思及此,只得停下了脚步,现下她是前有狼后有虎,寸步也难行。
可算着她清醒的时辰,表哥马上便要来了。
她该怎么办?
难道重活一次,她也逃不脱命运?
不,她的仇还未报,她不愿重蹈覆辙更不想死,她要活着。
沈菱歌紧紧地攥着手掌,乌黑的眼里,有着不同于青涩面容的坚韧与决绝。
正当她举步维艰之时,她听见身后的大道上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僵硬地回头去看,便见扬起的尘土间,有辆极其气派奢华的马车缓缓向前。
她的眼睛倏地亮起,她想起来了,当年在她被表哥救下时,也有辆马车经过,但那会她害怕极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其他人。
只是没想到他们与那辆马车的行程一致,都是要上京,路上难免会再碰上。
她也见过两次马车上的贵人,等情绪稳定后,听表哥与护院闲聊才得知,马车上的人是安王。
当今陛下年仅八岁,先帝临终前给他留下了两个辅政大臣,以及一个手握大权的皇叔,相互制衡。
而这位安王在一众王爷中排行第三,也是唯一不参与朝政的。
他在皇子时期便是出了名的平庸,长相平庸,文武平庸,只爱遛狗逗鸟和美人。
不论遇上什么事,永远都是笑呵呵的打圆场,他性子和善,从不与人为敌。
沈菱歌当时听听也就过去了,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商贾,她那几个伯父虽然都是当官的,但离这些皇亲贵胄太远了,不论安王如何平庸,都与他们这些小民无关。
按照记忆,安王的马车是要更晚出现的,不知为何竟然提前了,那是否说明,表哥马上也要来了?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沈菱歌的呼吸都急促了些,再看向那辆金龙蟠顶的马车,眼里多了两分的炙热。
既然传言安王是个和善之人,那她上前求救,或许他会大发慈悲,施以援手。
而且这一路有安王在,表哥是绝不敢上前的。
但,马车会不会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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