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开始换衣服卸妆,顾蕾拉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在紧紧攥着手,掌心都恰出一层薄薄的汗。
第几次了?她已经忘记这是这一季的第几次了。
男人只要开秀展,日期就必然和他走秀的时间撞在同一天,场地也和她的离很近。
像今天这样……
第一次看倪珩他时,她恍然如梦。
他变化很大,身高好像又往上窜了一点儿,肩更宽,背更挺,完全是男人的身量与骨骼了。
他又好像没什么变化,人还是跟复刻漫画男主的一样吸引人。少年时期身上那股高冷疏离的气质,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中发酵成一种沉稳的,强势的上位者气场。
“……没有面上?不可能吧,你怎么会没有面上。”旁边一位白人模特诧异惊呼。
“确实是没有面上。”另一个白人女孩不高兴道,“一个中国的新品牌,没有想到标准还挺高。”
她的语气里掩饰不住轻蔑与愤懑,接她话的同伴也是一样的口吻:“也就是一阵风罢了。两年后,哪里还能再看得到。呵,他们懂什么叫时尚……”
顾蕾拉轻嗤,不轻不重的放下手中的雾。
“中国的品牌怎么了?”
她咄咄反问:“你们对我父亲的祖国有什么意见吗?需要我向总监反应一下,原来二位竟然种族歧视?”
两个白人女孩不说话了。
禁止种族歧视在这儿可是政/治/正/确。甭管你心里怎么想,但只要你宣之于口,那就完了。
顾蕾拉又上下打量她们片刻,明艳的唇微弯:“你们面试落选,我也很意外——”
“像你这样的资质,居然还好意思去面试。”
白人模特气结:“你——”
她的同伴拽住她手腕,摇头示意。两人瞪了蕾拉一眼,扭头走了。
“怼得好!”一个中国女孩凑过来附和,“张口闭口中国不懂秀场,他们自己脱离茹毛饮血才多少年,切。”
她是这场秀里唯一一位中国模特。亚洲人在时尚圈一贯处于劣势底层,平时类似的话没少听,早憋了不知道多少气。
想怼,奈何不像蕾拉一样有资本有底气。
“蕾拉,”黑发女孩好奇,“你当初……怎么会想着进入这一行呢?”
她们这一行表面光鲜,背里不知道多少辛酸泪,蕾拉是外在条件和资质都很好——家世背景更好。
她完全可以不用像她们一样辛苦走场。
顾蕾拉眸光微动,弯唇淡淡道:“就是好奇,想试着做做看。”
**
两年前。
“我不同意。”顾蕾拉的父亲板着脸沉声。
她妈妈看了眼丈夫的眼色,转头对女儿温声道:“是啊蕾拉,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不可以?”顾蕾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纤细的右脚腕,“反正我也再跳不了舞了。”
这两年他一直都在复健,期间还去了瑞士和美国。可以说世界范围内最好的相关医疗资源,她都已经得到了。
旁人看来,她的腿已经恢复得不能再好——行走跑跳完全不受影响,一般的运动,跑步,游泳,甚至滑雪也都没有问题。
只是,她再也做不到踮着足尖高速旋转,或者在空中大开大合地横跳了。
对于芭蕾来说,舞者的身体状态,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就算不能跳舞,你还有很多可以做的啊!”顾父大声说,“歌剧,舞台剧,要么你再去学个珠宝设计,或者爸给你盘一个画廊艺术廊……不都可以吗?”
顾蕾拉不为所动,平静反问:“那为什么做模特不可以?”
顾父无奈地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在他和他那个圈子手这些……总归有点上不了台面的感觉。
“我已经十八岁了,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顾蕾拉看着父母,黑曜石一样的眼里没什么情绪,“我十六岁时你们可以强硬要我来巴黎,但现在,你们不可以再强迫我做任何事了。”
桌后的两人一怔,俱是沉默。
“蕾拉。”顾母很轻地叹出口气,“当时爸妈想带你回来,也是为了你能好好复健啊……”
“我知道妈妈。”顾蕾拉点头,“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现在我长大了,就让我自己做决定吧。”
“我再也不想,有什么遗憾了。”
回到房间后,顾蕾拉坐到躺椅上,又拿起手边的杂志,直接翻到折角的彩页。
男人的全身照几乎占满大半个版面。他穿着戴中衫立领的黑色西装,抱臂看着镜头,又深又黑的眼睛仿佛刺穿镜头和纸面,直直探进她心里。
照片旁边是倪珩的专访大标题:《中国新锐设计师——让世界都看到传统旗袍之美》。
他成了一名设计师。
他居然,当设计师了……
“等着。”顾蕾拉很轻地抽了下鼻尖,嘴角耸拉下来,不甘又委屈,“我一定,要用更好的样子,重新站到你面前。”
——让你后悔!
等你看到一个更好的我,你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喜欢我。
化妆台上震动的手机打断了顾蕾拉的思绪。看到屏幕上经纪人的名字,她接起来。
“‘’又发来面试邀请了。”经纪人开门见山道。
“我不去。”顾蕾拉二话不说直接拒绝。
“……你确定?”经纪人的语气不太好,“我必须提醒你,这已经是你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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