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水下倩影摆动,孙尚美如金鱼嬉戏几圈,游到岸边,立即有几名穿着旗袍的下人走过来,分别递给她不同厚度的棉毛巾,一杯淡盐水和切好的水果拼盘。
孙尚美一袭长湿在脑后,顺着肩膀泻洒下来,她喝了半杯补身体离子的水,慵懒地将半个身子浸泡在池子里,水池和结合人工系统和天然温泉修建而成,舒适温馨,又极度的封闭。
“孙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您现在就餐吗?”旁边的一名女佣人用轻柔的声音提醒道。
孙尚美睁开眼,回眸道:“吃馄饨吧,要北京小巷子里煮出来的那钟味道。”
佣人和另外一名共同负责美食的女厨交换一下眼神,两人安静地退下,只是两人彼此摇头,显然不明白,堂堂的孙家大小姐,竟然喜欢那种地摊美食的味道,山珍海味难不倒她们,反倒是煮出来的馄饨,很不对孙小姐的胃口啊。
“又是馄饨。”
干练的女厨叹了一口气,走进厨房。
“星厨,你以前在高级私厨工作,又你刚来,你不知道孙小姐的过去,肯定做不出她想要的味道的。”绿衣旗袍女佣走进厨房,回头看一眼孙尚美,小声的说,“孙小姐过去金贵,但近几年,是吃过苦的,我听说,她和二爷不对付……以后啊,在孙家做事,咱们不知道听谁的呢。”
“我相信孙小姐会执掌孙家。”
女厨拿出上好的肉馅,把面皮擀得很薄。
“为什么?”女佣将嘴凑到星厨耳边,“我给你说,孙小姐的父亲和二爷同胞兄弟,曾兄弟相残,她父亲这次死了,你说和谁有关。”
“啊?”
女厨手上的擀面杖掉在面板上。
正要八卦的时候,一只羊脂白玉的手伸过来,握住了擀面杖。
“你们两个再乱嚼舌根,以后就不要在我身边做事了。”
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不可反驳的语气,女厨和女佣吓得面色一白,连连低头认错。
孙尚美没有继续责怪,而是当着两人的面,擀面,包馄饨,煮馄饨,最后一共煮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小蛾,给朱婶送一碗过去。”
孙尚美端起其中一碗,往厨房外面走去。
“是,孙小姐。”
女佣用盘子端起一碗馄饨,才走到门口,就见一名穿着朴素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睛盯着盘子里的馄饨。
“嗯……纯正的北京小馄饨,小美啊,你这丫头,是什么时候把我的手艺给偷师了?”女人从盘子里端起精致的碗,一边闻着小鲜馄饨的味道,一边向泳池旁边的小亭子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对女厨道,“以后啊,学着点。”
“是,朱婶。”
女厨和女佣对穿着一件青布衣服的女人都十分恭敬,显然朱婶在孙家的地位很不一般。
而如果陈帆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来,这个女人,曾是北京那个小巷子里伸窗卖馄饨的女人,一个从始至终都守护着孙尚武,却没有嫁给孙尚武的女人。
现在,她出现在孙家,就在孙尚美的身边。
来到芦苇铺叮的凉亭,孙尚美连忙挪了一个位置,和朱婶对开的坐着,孙尚美秀发上裹着干棉毛巾,热腾腾的馄饨遮挡不住她精美的脸。
“朱婶,快尝尝我的手艺,当初在北京,我爸可最爱吃了。”孙尚美一开始笑着说,说完就沉默了,手捏着汤匙,抵在碗底,很用力的样子,神色微微一暗。
朱婶已经过了爱情轰轰烈烈的年纪,情绪控制得很好,她将碗里的一个馄饨挪到孙尚美的碗里,拍拍她的手背,“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
孙尚美红唇微张,一口一口的咬着馄饨,不过她胃口似乎不太好,一个馄饨要吃好几口才吃完。
朱婶凝视一会,放下汤匙,说道:“小美,我知道你内心的矛盾与痛苦,但是啊,我得劝你一句,你父亲的仇恨,毕竟是上一代的恩怨,对错都已不重要……再者,孙尚文,是你二叔啊……这仇……唉。”
“朱婶,我明白的。”
孙尚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爸走的时候,是希望我能放下心中的仇恨,我也不希望背负着过一辈子,可是二叔他并没有感到任何歉疚……他依旧在企图重新执掌孙家,我并不在意孙家的财富,可是朱婶,馄饨虽好,也不能顿顿当饭吃,我不想再去寒冬天里卖围巾,更不想连吃一碗馄饨都成奢望……要不是遇见你,要不是遇见陈帆大哥……我可能继续不幸地苟活着。”
朱婶拍着孙尚美的手背,吐了一口气,“你爸是个倔强的人,倔强到当初选择你妈妈,也不正眼看我,到死的时候,他倒是正眼看我了,可惜啊,我对他的感情,也不过是馄钝里多点肉馅而已,要说感谢,你应该陈帆那个小伙子……咦,对了,小美,你不是应该叫他师父吗?怎么改口了?”
孙尚美吞到一半的馄饨差点吐出来,脸腮微红,不知道是不是给烫的,她用纸巾半遮脸,支吾的道:“朱婶,陈帆大哥只比我大一两岁,师父?多老啊,除了当面,我真不习惯这个称呼。”
“真的吗?”
朱婶一双眼睛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一切。
“唔……朱婶,快吃,这饺子真好吃。”孙尚美低头吃馄饨,脸依旧红扑扑的。
“是馄饨,小美。”
朱婶摇头,脸上挂着笑容,透着一丝风韵,她也曾年轻过,漂亮过,可惜,花开正盛时,没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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