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起疑
季巡匆匆赶到大理寺天牢时却发现梁远道已经撞墙自尽了。
他倒在地上,蓬头垢面,死状极其惨烈。
昏沉沉的光线下,墙壁外的醒目,发人深思。
随家女,麒麟现,家国破灭。臣以死谏之,望陛下三思。
如果说当今世上,有什么姓氏是不能提的,那便是随姓。
当年这个姓氏曾光耀一时,无比辉煌。可一朝陨落,再无人敢提。
季巡只觉得震撼,静默许久。
随家女?随家当年满门抄斩,一个不留。这世上竟还有随家后裔?
晋王殿下突然找上自己,难道他是想保护谁?难道?
季巡顿时被自己心底冒出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
丁二和赵然不省人事。
梁远道在牢房里所发生过的一切都没人知晓。
他以死明志,旨在提醒陛下注意麒麟子。
《天象纪要》的那则预言季巡也曾听父亲提起过。过去他从不认为这则预言能成真,他也不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麒麟子,纯属无稽之谈。
可今天晋王殿下的所求又委实费解。加之梁远道不惜以死劝谏陛下。他突然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墙上这些话绝对不能让陛下看到。不然陛下一定会生疑。君主是猜忌势必会给许多人带来无妄之灾。到时候又不知道该有多少人要为此遭殃了。
想到这里季巡毫不犹豫地抹掉了墙壁上的血书。然后离开了天牢。
***
晨起,玉坤宫。
萧贵妃娘娘正在服侍陛下洗漱更衣。
皇帝漱了漱口,吐出,音色浑厚有力,“最近静言那孩子可还乖?功课用功不用功?”
萧贵妃笑着回答:“陇西一行对她教育重大,从陇西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就跟脱胎换骨了一般,脾气好了不说,这人也勤勉上进了很多,阮太傅布置的功课一点也没落下。”
皇帝闻言抿嘴一笑,“看来让她跟森儿去趟陇西是去对了。”
萧贵妃:“可不是么?切身经历才能让人受益匪浅。”
两人说话间,赵公公匆匆进来禀报:“陛下,大理寺季大人正在外头侯着,说是有要事上奏。”
“季巡?”皇帝轻轻抬了抬眼,“他一大早怎么来了?今个儿可是初二,他不在家待着,进宫做什么?”
萧贵妃仔细整理着皇帝的衣领和腰带,细声细语:“想必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初二就请旨入宫。”
皇帝挥挥衣袖,“把人叫进来。”
季巡得了旨意进入内殿,“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帝坐在桌旁,端起手背的茶杯呡一口热茶,施施然地询问:“季巡你这么一大早就进宫见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啊?”
季巡:“陛下英明,的确是要紧事。梁远道死了。”
“死了?”皇帝一听,顿时浓眉猛地一皱,“怎么死的?”
季巡:“他是撞墙自尽的。”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不是让你们看着他,不准死也不准放的么?怎么就自尽了呢?”
季巡:“具体情况微臣也不知,今早狱卒轮值,才发现他死在牢里了。仵作已经来验过了,确实是撞墙自尽的,昨夜没的。”
“都关了大半辈子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现在死了。”皇帝冷哼一声,冷声说:“昨个儿是大年初一,这死老头倒是会给自己挑好日子。”
季巡:“毕竟是前朝的老人,微臣不敢擅自拿主意,故而特意进宫问问陛下您的意见。”
“人都死了,找地方埋了便是。”皇帝明显不愿意多提,敷衍地说了两句,就将季巡给打发了。
萧贵妃站在一旁听着陛下和季巡的对话,她心里明显松了一口气。梁远道死了,再也没人能够威胁到叶世歆了。
如果说随宁远是当年那场浩劫的源头,那梁远道便是其中的导火索。
当年他做主编撰那本《天象纪要》,在书中登记了那则有关麒麟子的预言。他曾断言麒麟子现世,家国大乱。先帝并不信此言论。便将他打入大理寺天牢,并下令焚毁一切《天象纪要》。
当时如今的这位陛下还仅仅只是成王,一介亲王。他曾暗中派人查探过这则预言的真伪。有高人算出麒麟子在京城西郊降世。
后面随宁远谋逆。靖安之难结束后,陛下继位。随家众人皆以谋逆最收押刑部大牢,不日问斩。
随夫人顾鸢临死前曾祈求过陛下,求她念及兄妹之情,念及年少情谊,放过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女儿。
高人算出麒麟子在京城西郊降世,而随家恰恰就位于京城西郊,是那一片最大的家族。因为这点,陛下便屠了随家满门,一个不留。就连襁褓中的婴孩也不放过。灭门以后,更是命人放火烧了随家祖宅。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将一切都给烧尽了。
后来的某一天陛下醉酒以后无意中将这些都说了出来。
这么多年猜忌的种子始终存在于陛下的心中,从未消散。权势让一个人越来越失去了本心。这些年他一边愧疚,可一边又继续自私冷血,甚至变本加厉。
萧贵妃将这些一直放在心里,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包括叶世歆。皇室和随家上两辈的恩怨已然是算不清了。也不知究竟是谁欠了谁的。
可小辈们不该为上一辈人的恩怨所累,他们应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无知者才能幸福。有些事情她希望静言和歆儿永远都不要知道。
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萧贵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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