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只能找盲人……
赵亦树想帮女孩儿说话,“她可能只是很单纯地关心他,这个年纪的小心动是很美好的,您不要这样说,她会难过”,可他最后什么都没讲。因为他清楚,女孩儿母亲是对的,他们不会有结果,她再可爱,他再喜欢,将来他的父母也不会接受一个看不见的儿媳妇。
不公平吗?
但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他们生存的环境。
如果他执意和袅袅在一起,他相信,她的父母最后也会妥协,答应女儿。
但在他们的婚宴上,双方的亲朋好友坐在一起,洛家的亲戚表面上大概会说几句“新郎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的客套话,但坐下来,他们可能会尖酸刻薄地说:
“袅袅读那么多书,长那么漂亮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嫁了个瞎子?”
“听说还有病,蛮严重的!”
“你们说,袅袅是不是贪人家钱了,不然谁愿意嫁一个又瞎又有病的男人?他瞎她眼又不瞎,不是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
……
他怎么能让别人这么恶意地揣测袅袅的一片情深?
赵亦树做不到,他做不到!
他不用向世人证明他的感情,他却不愿意看着洛袅袅,他心爱的姑娘,为证明她的爱情疲于奔命。
赵亦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他在乎别人是怎么看洛袅袅,他不要那些带刺别有含义的眼神像刀一样全扎向他的傻姑娘。他看不到了,可她看得见,看得见恶意,看得见鄙夷,看得见中伤。
不,洛袅袅不该承受这些。
她这一生该是幸福明朗的。
赵亦树头重脚轻地走出医院。
司机在等他,看他脸色白得可怕。
“赵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赵亦树摇头。
手机响了,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袅袅打过来的,她把《贝加尔湖畔》设成她的专属铃声。
赵亦树想接,却没有勇敢按下去。
他看着屏幕闪烁的“团支书”,眼圈红了。她那么爱笑,这时候大概是笑着的吧,可能还犯懒地躺在沙发上,边打电话边抱怨,赵亦树这头猪,竟敢不接我电话……
赵亦树没接,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对司机说:“去盲人体验馆。”
在第一次发现他出现眼底病变时,赵亦树来过一次盲人体验馆。
不过那时,他并没有太在意,一个本来行走在漆黑长夜的人是不会害怕黑暗的。但现在不一样,袅袅来了,他的人生也明亮了,他不再是那只一生落地一次的无脚鸟了。
赵亦树拒绝工作人员的带领:“我自己来,我以后会失明。”
工作人员很诧异,惋惜地看着他。
赵亦树拿着探路手杖,心想,别人也会这样看袅袅,觉得可惜,好好的姑娘怎么嫁给一个盲人?
走过适应过道,就是模拟生活的场景,过马路,买东西,这些轻而易举的小事,原来看不见,都变得艰难起来。
赵亦树攥紧手杖,在黑暗中摸索,看不到,全然的黑。
他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别人体验都有盲人朋友帮忙带领。他没有,跌跌撞撞,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着本能向前走。
眼前那么黑,赵亦树觉得自己更像那只没有脚的鸟儿,飞在黑夜中,看不到路,也找不到出路。
他仿佛回到年少,赵熠然的话在耳边恶毒地回响:
“赵亦树,你就是个怪物,表面阳光总笑着,内心却是个阴柔狰狞的怪物。”
“你的i型糖尿病一辈子都治不好,将来时间久了,你还会看不见,一堆并发症。我怎么能让袅袅跟一个随时会瞎、一不小心就会死的人在一起?”
“像你这样的怪物,根本配不上她,也给不了她幸福。”
真的被赵熠然说中了,他要瞎了……
从盲人体验馆出来,赵亦树后背的衬衫全湿了,他摔了几次,衣服也弄脏了,把手杖给工作人员,他问:“我进去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
原来才一个多小时,他还以为起码有两三个小时。
接下来,他会在黑暗待一辈子,一生的黑暗,自己能适应吗?
赵亦树不知道,但他清楚,洛袅袅可以不用背负这样的一生。
赵亦树让司机把车开回别墅,在碧园门口停下,说他会自己开回去。
他并没有马上回家,坐在车上,头无力地放在方向盘上,用力地砸了几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勇气,也没自信,更不能这么自私,把洛袅袅带入接下来的人生。
是的,不就是看不见,没什么可怕,好多盲人也活得很精彩。他们生活自理,有工作能力,和普通人并没有两样,但赵亦树就是这样,他无法忍受那些指指点点同情怜悯的眼光望向洛袅袅。
他也接触过后天失明来接受心理辅导的人,比起先天性失明,后天失明的更为残酷,甚至可能让人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在重新适应生活那个阶段,会变得易怒敏感,自尊心过强,还容易失控发脾气,赵亦树就听过他们说:
“为什么就我遇上这样的事?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瞎了?”
“别人都和我一样就好了……”
手机的屏幕又亮了下,是洛袅袅的短信。
“可恶,竟然不接我电话。”
“很忙吗,忙完早点儿回家吃饭。”
还发了个生气的表情,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叉着腰举着平底锅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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