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熏火燎的味道在夜风里浓郁了起来。
詹司松被喝住,脚下定了一定。
他没转头,“国公爷有何见教?”
夜风从他身上呼呼掠过,有吹到身后三丈之外的男人身上。
两人在风中立着,周遭的一切仿佛融进漆黑的夜中,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五爷开了口。
“你我之间的恩怨纠葛,你大可与我分说,但改进兵械、助益兵将,此乃家国大事,何必缠私人恩怨于其上?
“今日李侍郎为了劝说与你,就宿在庄内,若是这场火让李侍郎有了差池,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话音落地,夜越发静了,詹司松立在那里身形僵硬。
前前后后,李榭来劝说了他月余,只是他一直都没有答应。
他被烧了没关系,但李榭何其无辜……
詹司松拿着图纸的手发颤。
李榭被这场景震到,连忙摆了手,“国公爷言重了,下官没事、没事……”
五爷在这话里,最后看了一眼仍旧背对着他的詹司松。
詹司松没有回应,五爷嘴角扯了下去。
他叫了随行的军医。
“替李侍郎检查一番可有受伤。”
李榭连连道谢,五爷没再多看詹司松一眼,只是询问庄子上的人员伤情。
气氛恢复了起来,詹司松手下紧紧攥着,抬起步子准备离开。
可刚走了一步,腿上忽的一疼,突然摔在了地上。
詹司松的小厮吓坏了,“七爷没事吧?刚才好似被房梁砸到了……”
詹司松抬手止了他。
小厮不再说话,五爷皱起眉来,李榭连忙道自己无事,“七爷,让军医先替你看看吧。”
“不必。”
詹司松拒绝了,还要起身站起来,可站了一半,竟又摔在了地上。
“七爷,衣裳有血!”小厮惊吓地指了詹司松的衣摆。
五爷随行的军医连忙跑了过去,刚要低头替詹司松查看,不想他忽的一眼瞪了过去,将那军医一把推开。
军医险些摔倒,但也撞到了身后的李榭身上。
他这举动异常得很,烟火殆尽中的田庄,气氛再次凝固。
五爷终于看出了詹司松的态度。
如顽固的石头一般,毫无转圜的余地。
五爷直接叫了侍卫,“把他摁住,先把伤给他看了再说。”
不说詹司松怎样,只说这场火,若是詹司松真有个好歹,他又恰恰宿在山上陪阿姝做月子,这流言还不知道如何四起。
他下了命令,由不得詹司松再抵抗下去。
可詹司松突然朝着他冷笑起来。
“国公爷就这么怕我死了么?!你是怕我母亲妹妹都死了,你就摘不清了吧?!”
他第一次直直看向曾经的庶兄,手下紧紧攥着劈啪作响。
在这被重提的旧事里,五爷沉着脸看着他。
詹司松亦不惧地看着五爷,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他想起了从前。
从前母亲一直都不喜欢这位庶长兄,但他看着庶长兄得父亲宠爱,习字进学,练功练箭,都在他之上,连老国公爷都常常夸赞。
族里其他几房的子弟,都没有庶长兄天分异常,得的夸赞最多。
他看着这位兄长,有时候竟产生与有荣焉的骄傲感。
那时候,他多希望这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就算不是,也能同其他人家一样,不分嫡庶,都是手足。
他的棍法一直练不好,某次留下来练棍法,谁料刚练了几下,棍断了。
彼时武场已经收了,他再找不到另一只棍。
庶长兄从旁路过,看到了他。
两人从小住在同一个房檐下,但几乎从无交流。
那天,这位庶长兄走过来,把他自己的棍子放到了地上。
庶长兄没说话。那根棍子是他一直用的,他打得好极了,练武师父夸他人与棍子已经生出了默契。
但他就那么把棍子送了过来。
詹司松那天用那根棍子,练得好极了。
庶长兄又有了旁的棍子,他便把那根棍子偷偷留了很久,他想或许有一天,他可以将棍子还给庶长兄,同他好好说两句话。
可是直到出事,他也没找到机会。
妹妹摔了头,母亲说魏姨娘害死妹妹,魏姨娘竟然还出言挑衅,却被母亲激愤刺死,而母亲在与父亲大吵一架之后,焚身而亡……
詹司松看向从前的庶兄,如今的定国公詹五爷。
指骨被他攥的发白。
他早已将那根棍子折断,烧成了灰。
“五爷担心什么?我就算是死了,旁人谁敢说你五爷?
“你是定国公,是平定叛乱的盖世英雄,谁若是说你生母魏姨娘为了争宠害人,你就把人杀了好了,至此不就没了旁的声音?!
“反正我母亲妹妹已死,我也死了,当年的事情由得你五爷随意篡改好了!怕什么?!”
他一口气把话都说了,心中郁结多年的不平之气,如喷薄而出一样。
他心头痛快了一时,紧紧盯着五爷的脸色。
黑夜融着男人的脸,出了深邃的眸色,旁的什么都看不清。
詹五爷并没有似詹司松一样咆哮。
他只是冷着一张脸问他。
“詹司松,我问你,到底是谁杀谁?”
魏姨娘的死,是朱夫人发了疯地,拔了簪子刺穿了她的喉咙。
那时魏姨娘喷出的血,溅满了正房的门柱。
五爷眼瞳发颤,詹司松却忽然吼了过来。
“可我妹妹淑悦,就是你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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