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夜晚,同样的月下。
女真大军按部就班的安营扎寨,多尔衮不认为还有什么能挡住自己回归的脚步。他着急让鄂堪出现在归化城郊就是要给土默特人施加压力,让他们不要再妄想逃跑,老实投降,提前准备好女真大军需要的一切。
粮草已消耗干净,骡马也在被宰杀,辎重营已处于可有可无的状态中。
一直到天黑辎重营的汉人也没有领到晚饭,几个胆大的汉人头目找到统领李立,问:“我们今天的晚饭是不是给忘了?”
李立瞥了他们几眼说:“军中已无粮草,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大人不是屠宰了些牲畜吗?”
李立表情冷漠,说:“那是给打仗的女真勇士准备的。”
几个汉人急了,说:“那我们不是要饿死在半路上了。”
李立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说:“贝勒爷说了,等后天到了归化,我们就能得到足够的粮食,再忍耐一天。”
汉人相互之间打了几个眼色,畏缩退下,李立不出面,他们自己才不敢出头,在女真人眼里,他们还比不上战马重要。
夏日的夜晚其实比白天更适合行军,没有太阳暴晒,草原气候凉爽。
晚风中,月色下,察哈尔、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三部五万骑兵一夜不停。了解漠南的形势后,额哲认为土默特部是关键。蒙古人和女真人谁先到达归化,俄木布汗将会倒向哪一方。
派往北部草原寻找车臣汗的斥候已有近千人,额哲亲手写了十封同样的信件,让碰见阿鲁喀尔喀部落的人交到车臣汗的手中。
阻止土默特部投向女真非常重要,那意味蒙古仍然完整独立,也可以阻止多尔衮获得补给。到目前为止,漠南、漠北所有的蒙古大部落没有一个归降女真。漠东的科尔沁在蒙古只能算的上二流部落,和女真联姻那么多年也不敢对察哈尔动手,蒙古人心中只有一个真神,那就是成吉思汗。
归化城。
毛罕阴谄笑的走进囚禁岳托的府邸,弯腰说:“贝勒爷,大汗请你赴宴。”
“大汗回来了?”岳托转过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今天刚回来,晚上才得空闲。”毛罕阴的腰弯的像是快断了一般。
“走吧!”岳托起身,甩了甩衣袖,双手背后,率先向门外走去。
月光朦朦胧胧。
十二个蒙古武士高擎火把态度恭谨,等候在门外。
毛罕阴引路,蒙古人护卫岳托走向俄木布汗的府邸。
归化城街道冷冷清清,这里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从漠北联军偷袭女真粮草营后,商盟撤出了九成伙计,只留下一个商铺正常营业。
离王府还有三百步,毛罕阴抢先一路小跑至大门口,高声呼喊:“贝勒爷来了!”
俄木布汗在内听见动静走出来,一直到台阶下相迎,口中念叨:“贝勒来了,请!”
岳托略一欠身行礼,与俄木布汗并肩走上台阶。
客厅内,各色菜肴摆满,侍女分列两边,两人入座。
俄木布汗的心思完全不是吃上,再美味的佳肴此刻在嘴中也如嚼白蜡。岳托神色如常,随口品尝,聊些草原和辽东不同的风土人情。
酒过半巡,俄木布汗挥手让两边的侍从退下,低声说:“贝勒,从前的事是我冒犯了……”
他还有再说,岳托伸手阻住他,说:“以前有什么事?我的记性有时候很不好!”
俄木布汗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感动,说:“多尔衮贝勒明后日就到归化。”
岳托虽被囚禁,对漠南形势了如指掌,早已知道黄河岸边的大战结局,抬箸说:“我大金对蒙古各部一向仁慈,多尔衮性子刚烈,只要让他舒坦了一切都好办。”
“多谢贝勒指点。”
岳托笑笑说:“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他的脸上看不见一点胜利者的矜持,也没有接机发泄被囚禁的羞怒,除了上次偶尔失态他这一辈子都像个谦谦君子。
俄木布汗脸露愧色,俨然忘记了当日在女真大营中眼前此人图穷匕见的凶态。
两人且吃且谈,直至月上半空方才散席。
俄木布汗不敢再让岳托回原来的囚禁的地方居住,另安排一处舒适之所。临别前,岳托问:“我的三千镶红旗属下还在大汗手上吧!”
俄木布汗恍然醒悟过来,忙答复:“正是,全都安然无恙,明日就将他们还给贝勒。”
岳托点头,转身跟在毛罕阴身后往新住处走去。
夜晚寂静,街道上走动的众人听见远处传来战马嘶鸣声,随后大队骑兵驰骋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岳托故意放慢脚步,毛罕阴不敢催促,随护卫等候在他左右。
半刻钟不到,归化城外喧闹声起,大队骑兵到达城外,毛罕阴也伸头往城门处看。
草原的城池不像汉人那样早开晚关,何况现在归化城本就没有多少人。片刻之后,城门大开,汗帐卫兵领十几个人走进来,格日勒图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步伐急乱。
迎面见火把通明,毛罕阴等十几人拥着岳托走过来,格日勒图脸色变了变,没有理睬。
两列人擦肩而过,岳托闻见了空气中的血腥味,眉头微蹙。
王府内,俄木布汗刚送走岳托,得到善意的回应后他心神稍定,门外有士卒前来禀告:“格日勒图求见!”
格日勒图回来了!那不是多尔衮的大军快到了。俄木布汗心头紧张,传令:“速让他进来。”
烛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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