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总兵,我知道你是浙江人?”
“正是”方国安垂着头,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唉”翟哲轻叹一声,“我昨日杀了章旷,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帐中寂静无声。
躲在父亲身后的方元科面现焦急之色。
“你到岳州府八日,打过几仗?”
方国安说不出来,因为他只打了一仗,也就是放勒克德浑逃走了那一仗。
“你在岳州府俘获过多少士卒,夺取过多少粮草,又是怎么维护粮道”
方国安站在那里,像挨了一记闷棍,半天才反应过来,强词夺理道:“岳州兵败,并非我一个人的罪责,如果左总兵按时赶到,必然能阻击勒克德浑
左若比预计会师的日子迟了一天,所以他才大胆放走了勒克德浑。他断定翟哲不会处置左若,打出了手里的这面挡箭牌。翟哲若是只追究他的罪责,他不服。
左若早猜到了方国安会这么说。
他很镇定,他已做好被处置的准备。他只是把详细经过告知大将军,让翟哲心里有数。方国安的那张嘴有些哆嗦,一件事情翻来覆去的说,掩饰心中的不安。
翟哲的脸色很不好,心情更差。
如果麾下武将都只知道推卸责任,离打败仗就不远了,其实已经打了败仗
“左若,罚俸一年,我会上奏朝廷请去破军侯之位。”
他打断方国安的话,说直接说出自己的决定。
翟哲处置恰到好处,罚俸一年是小事,去掉侯爵对左若这样的老资格总兵,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如方国安很看重朝廷的封爵,但在大将军府下,封爵没那么重要。他留下了左若的兵权,他也不可能动左若的兵权。
“方国安……”
翟哲话未出口,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方元科从父亲背后站出来,单膝跪地:“大将军,请饶恕我爹的罪过。”
他以儿子的身份给父亲求情,不但不显得突兀,反倒是难得可贵。大明流行这个,当初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襄的父亲被调遣至左良玉军当监军,他因畏惧流贼势大不愿赴任被下狱,冒襄花钱救自己父亲出来,被冠以“孝子”的美
翟哲没有看方元科,接着说:“方国安,你老了。既然你在岳州府什么都没做,以后什么也不用做了”
“你是浙江人,那就回杭州去安享晚年吧,两军对阵难免有疏忽的时候,莫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这句话说很重,意味着没有商量的余地。大帐中剑拔弩张,方国安撅起嘴唇,但不敢反驳。何腾蛟和章旷是前车之鉴。
说完这些话,翟哲才看向跪在地上的方元科,继续说:“你的儿子还年轻,可继任池州总兵之位,也算是方家后继有人”
暗营的详细情报改变了他要杀人的想法。那一天,方元科在方国安的大帐前等了半天,争吵的声音不小。既然方元科上路,他愿意给方家留一条退路。张名振已经死了,他不想给世人留下一个大将军无法容人的印象。
方国安还在那里发呆,这对他不是一个极差的结局,至少比何腾蛟要好。
“大将军,我”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有不甘,或许有庆幸。
翟哲却不给他太长的抒情时间,下令:“水师战船等在江岸边,你即刻出发,沿途不得停留,道了杭州后到大将军府找方以智。”
“大将军……”方元科仰头,当看见翟哲冰凉的目光后,把后面半截话收了回去。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方国安想绑架左若,大将军让他如愿以偿。
方进出列,拱手道:“方总兵,请吧”
方国安看了一眼儿子,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开口。
“也许我真的老了”看大将军麾下,最年长的总兵萧之言比自己还要年轻,已在南京城中深居简出,现在回归山林也许正是时候。只是儿子年轻气盛,让他难以放心。
方元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父亲面前,“爹”
方进偷看翟哲脸色似有不悦,再催促道:“请”
“唉”方国安重重叹了一声,转身出门离去。
有四十个大将军府亲兵卫沿途押送,直至将他送到杭州大将军府。杭州曾经是他方国安的驻地,但这几年已被大将军府完全控制,他到了那里就像装入笼子的飞鸟,再也没有振翅的机会。
送走方国安,翟哲对岳州府之战的处置结束,下一步是要对付眼前的荆州城。荆州城新得到勒克德浑的三万多生力军补充,不再是之前岌岌可危的局势
一支兵马无需两位统帅,翟哲正式接管忠贞营的指挥权,统一指挥湖广战事,堵胤锡再在这里呆下显得碍眼且多余。
他很自觉,以筹集粮草为由,向翟哲告辞,回归长沙。何腾蛟被囚禁在军营中,长沙成了无主之地,他回到那里才有施展的空间。
翟哲亲自送行,命文林柱调集三条水师战船护送,同行的还有六百士卒。
明军每日只用铁炮轰击荆州城不止,停止了攀援城头攻城。一连数日,忠贞营在荆州城外砍伐树木,修筑土墙,做出要长久围攻的势头。勒克德浑看城外明军的旗号不敢出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与千疮百孔的荆州城为伴,一面派人向孝感城内的洪承畴禀告。
收集湖广营的溃收集湖广营的溃兵后,忠贞营已超过十万人,兵强马壮,但面对荆州城仍然束手无策。
三日后的傍晚。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一天的炮击攻城结束,江南军营一列列士卒整装待发。
翟哲送左若出营。
“荆州城内有清兵的主力,我只能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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