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无法辨认,桌上没有祭品,只有一些散落的梨花花瓣,看样子很新鲜,还带着露水。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而过,钟浅落迅速追了上去。
身影在拐角处闪过,进入了一间奇怪的屋子,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门框上有一块牌匾,上边用鲜血写着两个大字“医馆”。钟浅落毫不犹豫地推开门,瞬间瞪大了眼睛。屋中没有别的,只有房梁上吊着的数具尸体,一个个死不瞑目,面色青白,在空中有节奏地晃晃荡荡,彼此轻轻撞击着,仿佛在欢迎这个冒失闯入的女子。
浓烈的腐臭味逼得她离开,这一切看似杂乱无章,冥冥之中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钟浅落只觉得胸口发闷,有什么东西堵得慌。
咿咿呀呀的歌声清晰地传到耳中,同样的曲子,同样诡异的嗓音。她在梨树下又看见了那个女子,这次不同的是,女子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她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温柔地说,“相公,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男人不说话,只是将她抱紧,另一只手抚上了她隆起的小腹。
突然,男人回过头来看向钟浅落,死一般的寂静,他嘴唇微动,没有发出声音,依稀能看出,他似乎在不断重复着两个字——快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钟浅落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冷着一张脸,负手而立,幽幽地看着她。
钟浅落颤动着嘴唇,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何……是你?”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她的话,抽出一把刀来,冷笑着逼近,亟不可待的模样。她一步步后退,一直摇着头,眼中没有惊恐。他举起了刀,直直刺了下去。钟浅落一咬牙,挥开衣袖,从袖中放出几段白纱,将眼前的人紧紧束住。
他反手一挥,凭空出现了数把利刃,闪着寒光就向钟浅落飞去。还没等到她面前,那些刀子便尽数刺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中。
钟浅落松了束住他的白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子倒了下去,他从树下飞奔过来,挡住了那些刀,那些……来源于自己儿子的刀。
他半跪在地上,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古玉的传人,哪怕是死,也会以一种威严的姿势,他沙哑着声音,“非溟,收手吧,天地轮回,这是定数。”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在地上积聚着,像一朵红色的花。
“不!娘那么爱你,她在等你!”白非溟眸光一沉,眼中的阴冷退去,丢掉了手中的刀,冲了上去,跪在男人面前,扶住了他的肩,泪水决堤。男人似乎是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他眼中含着泪,静静看着白非溟,咽下最后一口气,眼中的无奈在闭上眼的那一瞬间消亡殆尽。还有很多话来不及说,却也没有必要再说了。
白非溟颤抖着肩,低低啜泣,地上晕开一片泪水。钟浅落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就像一个孩子,身形单薄,孤独悲寂。
她想去轻轻抱抱他,给他哪怕一丝丝安慰也好,眼前的一切却顿时消散了,满地的血迹,满园的梨花,都没有了……
这是梦么?不,一切的痛苦都真真切切,他的阴冷,他的悲伤,他的撕心裂肺,都是真的。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不是因果轮回,天命难违,而是不择手段地逆天改命,搭上了所有的筹码,最终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古玉一脉,子生父死,自古如此,可唯有白非溟一人执着于此,从他出生,便眼睁睁看着相思成疾的母亲日渐消沉,最后到了一心求死,香消玉殒的地步。他贵为赤瑾阁主,一心所求,不过是一家团聚罢了,奈何他的出生,就注定了这样的悲剧。
多少个百鬼夜行的街头,他也如同幽魂一样,四处寻觅,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绝对不会放弃。可如今,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父亲的魂魄,再也回不来了。
鬼玉冢所建成的迷离幻境中,是过往,是现在,也是未来,可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直寻觅的父亲,死在了幻境中,自己的刀下。
我们开启了洪荒时代,拯救了宇宙浩劫,可为何,活成了最痛苦的人,逆天改命?那是六界的事。而我们,去逆谁的天?又改得了谁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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