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虚留靳辅兄了。”郭彰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过午时,很怕萧稹突然驾到,撞上了不好看,因笑道,“你先回去,这两日过后,我去看你,可要叨扰两杯了!听说门上还收了你一二百两银子,我已查办了这事——这批狗奴才真不是东西!吾兄还是收回去,齐都不比别处,里用银的地方多着呢!”说着,将一张银票递了回来。
靳辅哪里肯接,因见郭彰还有事,便笑着说:“赏下人们吃茶用罢。”
安置了李秀芝母子三人,郭彰吁了一口气,这才叫过郭德问道:“你秦世叔呢?”
郭德是郭彰堂表哥的小儿子,因为郭彰一直未娶亲,所以过继给了他,才总辫儿不久,生得粉面朱唇,穿得齐齐整整地躬身侍立。自秦梦奇来,郭德天天缠着他讲诗词古文,奇闻异事,他二人倒似忘年交般形影不离了。
郭德抬头看了看父亲,轻声说道:“昨个儿秦世叔、徐世伯带着儿子去看花市。后来秦世叔请徐世伯用轿把我送回来。说有事要在外头耽误一日,今儿后晌才能回来呢!”
秦梦奇常常如此,也不算稀奇,萧稹也未必今日就来。郭彰也就没再问,只说:“花市有什么逛头,要去一日?——你徐世伯呢?”
“徐世伯”便是前科状元徐乾学,因来府走动得勤,和家人也差不多。听父亲问,郭德忙道:“徐世伯奉旨去大佛寺看望几位老先生。回来又约了罗赫军门一同去会客,说是去一会儿就回来的……”
“哎呀,郭相!”父子俩正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二门外传来徐乾学爽朗的笑声,“怎么一夜之间府上就大变了样子呢?要不是门口那两只汉白玉大狮子,晚生还疑心踏错了门槛呢!”说着已挑帘进来,一边拱手作礼一边环顾四周,“嗬!满架图书,满室翰墨,真个叫人心醉神迷哟……”
徐乾学的相貌甚是平常,金鱼眼,鹰钩鼻,一对暴牙龇出,被烟熏得黑里透黄,一副玳瑁眼镜用丝线吊在大襟旁一晃一晃,一说话老鼠髭须上下颤动,怎么看怎么别扭。人们一见他这副尊容,便会不期而然地想:“如此德性样儿,怎么会是个状元?”但他却是货真价实的一甲一名进士,敲得响的状元,学问文章都没得说。
”先生快坐吧!”郭彰拍拍炕沿,又摆手示意命郭德退下,忙问道,“到罗赫府去会文了?他们怎么样?傅师行和罗赫是邻居,也该顺便去瞧瞧嘛!”
徐乾学“啪”地打火,呼噜呼噜抽了几口烟,方笑道:“罗赫的夫人殁了,前头的丧事办得了一会子话就散了。罗赫家里的这几位老先生不比大佛寺的那两位,倒还是挺欢喜的。还说:‘便是取不中也不枉了来齐都这一遭’——这还有什么说的?傅师行那里倒是去了,架子大得很,不见!说是杜门思过——其实我心里也有数,陈梦雷已经交大理寺审过,估摸王上还要御审他们二人这件官司,他不过是躲躲嫌疑而已。”
“好嘛,当了大学士,只等着入上书房宣麻拜相了!”郭彰撇嘴儿一笑,“王上的口风怕是不再审了。不过他想杀陈梦雷倒是真的,须知天下不如意的事多着呢!告诉你,王上已密地召见了陈梦雷。又问我该怎么处置。你想,他和傅师行两个人的事,死无对证,只不过看王上的心意罢了,人是好乱杀的?陈梦雷那么好的学问,王上素来爱重,我请王上发落他去边境,过两年风头过了再调回来就是了。”
“这案子是没法审。”徐乾学眯缝着眼笑道:“大理寺审他,听说只问了一句就退堂了。”
郭彰诧异地问道:“那怎么会呢?”
“他们问,‘陈梦雷,你为什么要在黄精忠叛军中做官?’”徐乾学道,“陈梦雷说‘是王上于萧稹九年十月十日当面派的差使!’——再往下还怎么问?”
“于是乎就散了?”郭彰不禁纵声大笑,徐乾学赔笑道:“他们总不能把王上提到大理寺对质吧!”两个人正说笑,老王头抱着一大叠红拜帖进来,恭恭敬敬呈放在桌子上,却身慢慢退了出去。
郭彰知道这都是馆选官吏不知通了多少关节才送上来的,此时他不想看,因见徐乾学要辞,便道:“把这些帖子带出去璧还了他们。要捐官的成千上万,谁不想补缺?都这么来求我,我就是千手观音也办不及——告诉他们到吏部去挨号儿候着!”
徐乾学接了帖子,颇有些犯嘀咕:这些捐官人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才走到这一步。只求郭彰见一见都不成。我何必去做恶人?他沉吟着,将一封封帖子在手里倒换着看。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竟有父母给儿子起这样名字的!徐乾学读书多年,却没这样的见识,真乃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郭彰接过来看时,只见这份帖子上端端正正写着“徐毬毛恭叩明相万安”的字样,不禁也捧腹大笑,便叫老王头出去传话:叫这姓徐的进来,其余的半个月后再见。
徐乾学生怕郭彰再给什么难办的差使,一躬身辞了出去。片刻,一个方面阔口的官员摇着快步走来,穿着富贾、缀着白鹇补子,叩了头,报了职名。“嗯。”
郭彰半仰在椅上,强忍了笑,双手把玩着他的帖子,扯着官腔说道:“进来吧!你是捐的官?”
“是。”那官员敛容答道,“卑职萧稹十四年捐的县丞,渐次进为知府衔……哦,这次进齐都,家父命家兄带了一方好砚,敬献中堂,伏望哂纳……”那官员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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