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杜因修剪精致的白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刚刚淡定自如的伪王瞬间变为再常见不过的普通人。
他死死地盯住我,毫不相让的回答:“您这是在侮辱一位高贵的王族,无异于羞辱您所侍奉的皇帝,奥托大帝的妻族同样流淌着加洛林王室的血液,我希望能得到符合身份的待遇,就算审判,也得站在德累斯顿的皇帝行宫里接受亨利陛下堂堂正正的讯问,而不是被一群土包子肆意*!”
我笑眯眯地享受着对方歇斯底里的咆哮,这意味着他最后的自尊也让自己踏在脚下踩得稀碎,周围的骑士们受到最后一句里土包子的刺激,咬牙切齿的按剑怒目而视,阿杜因微微缩了缩脖子,露出心中胆怯的破绽。
“王族?上帝啊!你是在说笑吗?除了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洋葱骑士,整个欧洲的贵族圈人人都拿加洛林王室最后血脉的噱头,当做饭后的笑料,吟游诗人恐怕都把这搞笑的段子,一路吟唱到萨拉森人的国家,阿杜因,不要在我面前爽花样,你没有翻身的机会,万一惹恼了奈梅亨的勇士,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活着接受神圣的审判!”
我装作怒不可遏的模样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烛台翻倒,亏得侍从眼疾手快,否则差点引燃了摆在边上的羊皮纸地图。
伪王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拔光满身漂亮的翎羽,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也跟着飘忽起来,气场终于重新掌握在我手中。
阿杜因呆坐半晌,颓废的摆摆手臂,幽幽突出几个字:“我有话要对您说,公爵大人,有些事您需要知道,我要用它来交换自己的尊严。”
“很好,我喜欢您的态度,人与人之间不正需要坦诚的交往吗?”
抬手示意骑士们退出房间,所有人陆续鱼贯离开,罗洛不放心的徘徊在门口,我冲他使个眼色,前者心领神会的从外面把门虚掩上。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伪王,烛火随着房梁缝隙透进的微风轻轻摇曳,在阿杜因脸上投着压抑的阴影,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只要他动作够快,我绝对难以逃脱,但我却丝毫不担心,反而淡定的挨着他坐下,调皮的抻着脑袋晃来晃去,罗洛的半张脸在门后若隐若现,全神贯注观察我俩的一举一动。
“把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通通说出来,要是有一点隐瞒,我不介意用这个铁疙瘩撬开你的嘴。”我摩挲着烛台粗糙的质地,恶狠狠地说道。
“恐怕我全说了,您会后悔撬开这张嘴的。”
阿杜因气若游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想耍什么花样,又似乎确实不知该何从开口:“您不用着急忙慌的赶去米兰,如果没估计错的话,理查公爵的骑士已经接管整座城市,此时此刻诺曼底的骑士们,也许正抱着妖冶的舞娘尽情狂欢呢。”
“理查公爵?他的军队十天前还在卡拉布里亚,你挑拨离间的功夫实在差劲,小心点,我的耐心不多了。”
“您就这么相信自己的盟友?你们之间有什么,协议?婚约?至死不渝的见证?您应该比我更了解贵族间,虚与委蛇的友谊和尔虞我诈的关系,您被出卖了!公爵大人,奈梅亨正陷入危险,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您有多久没得到来自奈梅亨的消息了?”
阿杜因沙哑的声音很像躲在游牧帐篷深处骗钱的犹太女巫,不断用质问语气讲述莫须有的卦象,轻而易举牵走你的注意力。
我没有作声,这时候回答问题等于着了他的节奏,默认其所阐述的真实性,无异于给了阿杜因讨价还价的筹码,我像一尊要被拆毁的佛像,憋着满肚子牢骚却无法对挥舞破拆锤的工人抱怨。
伪王似乎看穿我强装镇定的面具下芜杂的内心,步步紧逼的追问:“您为什么不吱声,难道我全说中了吗?法兰西罗贝尔国王的使者,半个月前乘船专程前来谈判,猜猜我们在哪会晤的?热那亚!诺曼底人的地盘,就在理查公爵的行辕里!”
“使者开出的条件让人难以拒绝,而且他先行觐见过教皇霓下,您想知道我们都谈了些什么吗?很简单,您和我之间也可以做笔交易,我用情报换取等价的回馈,您不用急着答应或者拒绝,也不用承诺放我自由,好好考虑考虑,时间于我来讲很充足。”说完一大堆威胁意味极强的暗示,换做阿杜因轻松的抱着肩膀,稳稳等待他想要的结果。
说实话,我的确被这暴风雨似一股脑砸过来的信息拍晕了,信任和背叛走马灯一样飞速旋转,让人眼花缭乱的做不出决定。
如果阿杜因说的属实,那正好和每一个细节严丝合缝的相扣,但我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被出卖的事实,前有强敌后障险路,老窝又面临着倾巢而覆的危机,一旦消息传开,不止军心不稳,能不能活着熬出去都成问题,最关键的是,远在奈梅亨的妻儿安危难测!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即使有,你也拿不出像样的筹码。”
我冷冷的拒绝了阿杜因的提议,看着他的脸色陡然从稳操胜券的淡定坠入惊恐的谷底,刹那失去血色。
“好好享受奢侈的生命吧,到了德累斯顿,你这漂亮的脖颈也得套上粗糙的绳套,绞刑算是比较体面的死法了。”
活下去的希望被我无情的剥夺,阿杜因贵族的优雅和良好的修养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死死抓着我的胳膊,声嘶力竭的喊道:
“他们合伙要对付您,公爵大人,请给我一次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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