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细细一琢磨,隐约明白了一些:“所以你是说,吕泣、江无颜、唐笑愚他们三个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而被傀儡宫追杀?”
赵卿言补充:“从吕泣的话也不难听出,他认为这个消息对江无颜来说要更加重要,远比对唐笑愚要来得重要。”
齐王失笑:“这点差距应该不重要吧?”
“那可未必。”赵卿言也跟着笑了起来,“江无颜他是迷蝶镇上一任主人的亲生儿子,而唐笑愚只是鸩酒堂效忠的人之一,甚至算不上是鸩酒堂的主人。换言之,如果十二年前的屠杀是针对鸩酒堂与迷蝶镇的,那江无颜一定要死,唐笑愚却未必——这么说,应该也没错吧?”
白尧棠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却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投到手边的茶盏之上,自然的伸手端起茶水轻抿。而卓易却是极为明显的变了脸色,即使收敛得很及时,但他的变化还是不可避免的落在了赵卿言眼中。
齐王思索了一会儿:“这么说起来倒是颇有道理。但余音阁的消失没有任何办法得知它是否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而覆灭,木马侯府更是安然无恙。单凭鸩酒堂与迷蝶镇,再加上十年之后才被血屠的木马侯府,可说明不了什么。”
赵卿言反问:“若是我能肯定余音阁也是因此消失,那父王觉得我的猜测有几分可信?”
齐王道:“若是如此,我至少会有六七成相信。”
白尧棠放下茶盏,微微一笑:“但世子无法肯定,不是吗?”
赵卿言带笑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的确,我还没办法肯定。”
白尧棠道:“不过,你没猜错,木骁将选头牌的时间与下聘的时间定在这种时候的确是因为他要让你看见他去死。”
卓易愕然:“你这是……”
白尧棠道:“他这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就算我并不说,他自己也迟早会查出来的。”
卓易神情变了几变,只道:“那随你吧。”
白尧棠重新看向赵卿言:“木马侯府擅长预言之术你应该也很清楚,木骁算出了木马侯府的这次劫数,也算出了木清菡能免于一劫。但她今后命运如何,却是无从知晓了。说到底,他如此行事,也不过是一个做父亲的为女儿找一个可以托付的人罢了。”
赵卿言抿唇:“我知道侯爷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侯爷早知此劫,为何不告与我知晓?”
白尧棠轻声道:“你曾问过我,你这个世子能做到什么。实际上,人力终究是胜不过天命的。”
赵卿言微微动容,似乎从他的一句话中忆起了当时的场景,眼底现出了几分痛苦,不禁伸手按住了额头:“我知道。”
卓易却是再也忍不住,微微动怒:“木侯爷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如今他尸骨都被埋在了那废墟之中,连个体面都没能留下。而这种时候你却如此怀疑他别有用心,真亏得他几次不顾性命的救你护你!你对得起他吗?”
回忆不受控制的涌上,赵卿言只觉脑中一阵钝痛,眼前一黑,声音中带了几分恳求:“师父,不要说了。”
卓易斥道:“侯府上上下下百余人连容颜都无法存留,木侯爷更是被埋在那木柱之下靠着一块玉佩才勉强认出他的尸身。他唯一的血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你却在做什么?这般忘恩负义,犹能侃侃而谈,何曾反思你自己的言行?”
白尧棠出声相劝,却拦不住卓易的滔滔怒火。
幼时自己重病不起,木马侯冒雪带着药材前来探望,又匆匆离去。
少年时自己贪凉不愿回屋,木马侯为自己披上大氅,然后坐在自己身边一起眺望着湖面的风景。
半年前宫廷宴席上顶着圣怒为自己求情,一月前在血染的天空下,灼目的火光中,用温和包容的笑容面对着自己。
二十年的光阴之中,木马侯又岂是过客?他是一个默默付出,却从不求在自己心里留下任何痕迹的长辈。
是啊,他尸骨未寒,自己却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忘恩负义,知恩不报。”
“啧,岂止是知恩不报啊?说是恩将仇报都不为过。”
“可怜木马侯至死还以为你会为他复仇,至少会照顾好他的女儿。结果呢?哈哈,一个月都没有,不,可能三天都没有,你就开始怀疑他别有用心了吧?”
“唉,侯爷真是瞎了眼,才愿意将女儿嫁给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无耻之徒。”
“嘎嘎嘎嘎,无耻之徒!无耻之徒!无耻……”
耳边嗡嗡作响,一句句不知从何而来的嘲讽与卓易时隐时现的痛心之语交替着出现,胸口欲要撕裂般的疼,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你闭嘴啊!不要说了!”赵卿言用力的摇晃着脑袋,似乎要将那尖锐的笑声甩开,但嘲笑的声音却愈发刺耳,想要把自己逼疯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不知道你在让谁闭嘴?你是在让你师父闭嘴啊,哈哈哈哈哈!”
“不睁开眼看看吗?看看你师父现在是什么表情?”
赵卿言下意识睁开眼,只看到了一个满脸愕然的模糊影子,只觉胸口猛的一疼,疼痛继而蔓延到了全身。
“少爷!”冉浩煵惊呼一声,慌忙上前一步抱住了向前栽去的赵卿言。
喜欢执棋天下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