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故乡北上读书的那年,我刚满十八岁。
离别那天,九月黄昏的余辉,将火车站渲染得金碧辉煌。火车站内人潮涌动,台上挤满了送别的人。
父母兄长站在车窗外,望着车箱里木然的我,泪眼朦朦地不停地叮咛着些什么。可人声潮杂,听不大真切,我只是专注地望着他们,不断地点头答应着。北上读书对我来说,说不上是高兴,也不觉得有何不好,心里反而有种终于摆脱束缚,获得自由的轻松。
火车缓缓驶出车站时,父亲、母亲和兄长用力挥动着手臂,流泪满面。想着半年都不能再见面了,心里一酸,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凝望着车窗外悲伤的身影,渐渐变得小而模糊,最后在眼前消失,我的心有如针刺,无奈和悲伤不停地噬咬着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在火车上,因为过道上都挤满了人,车箱又不透风,空气污浊无比,难以呼吸。因为没有座位,第一天我在车箱过道上直挺挺地站了一天后,双腿发麻,腰酸背痛。第二天实在有点吃不消了,见有人钻到车箱三人座位下躺着,我找到一处座位下没人的,用报纸垫了垫,就赶紧爬进去躺下,这时我已开始有点想家了。
脑袋晕沉沉的直想睡觉,可车箱内火车轮发出的哐噹声、笑声、争吵声、聊天声不绝于耳,身下的地板又凉幽幽的,让人根本无法入睡。第二天什么都不想吃,什么也没吃。一个人独自精神萎靡、闷闷不乐地闭目养神。
火车终于到达大学所在城市,拖着沉重的大包小包,艰难地缓缓挪动到了站外。好在大学接站横幅显眼,没走几步就到了接站处。好在接站的学长们热情周到,随即就接过我臂上和手上的行理,把我送上了学校的车。
到校后,校内又上来一群学长,帮忙拎着行李,带领报到注册、领取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等。在他们的带领下顺利办完入学手续后,就被送到了班级宿舍。此时同宿舍的都还没来报到。选择靠窗的上铺,铺好被褥,再将其它物品锁入进门左侧的贮存柜,然后倒床就睡了。
北方生活和南方生活习惯相差太大。北方面食为主,秋冬之季蔬菜品种少,空气干燥。室外寒冷,室内水暖空调温度高,室内外温差大。由于水土不服,一周后我重感冒了,脑子晕沉沉的,口起泡。再加上天天每日三顿吃面食,我的沮丧一日一日在积累,思乡之情一日一日在加深。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四年后的大学毕业。
第一学期,闲时就写信给亲朋好友和以前的同学,偶而课余踢踢球。随着与同学们的熟习和交往,心情又有所好转,但毕业后回家乡的信念越来越强烈了。填报自愿那会儿,没有细想自已对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有兴趣,更没有意识到家和外面的反差如此之大。
还有就是那些熟习的一切:人和事,关心和温馨,期盼和牵挂,清山和绿水,酸菜豆花和米凉面等都统统会离我那么遥远,仿佛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身在北方,心留在了家乡。身在家乡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时它却是我精神世界里最温暖和渴望的彼岸。想着那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我就读的学校是一所工科学院,每个年级学生大约700人左右,在校学生不超过3000人。我所在的系,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每班32名学生。学校规模和在校人数与中学时没有多大的差别。学校周围街道两边围墙多于店铺,购卖生活用品不是很方便,餐馆少之又少,唯一有家烩面馆味道还可以。
离学校大约5里路远之处有一个文化宫,里面有电影院,还有三、四张台球桌,课余时间我们常常在此消磨时光。星期日,偶尔也座公交车去市中心逛逛,想着也许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能够让自已高兴愉快:亦或是沿着校外街道人行道漫无目的走下去,任凭脚下落叶咔嚓着响,心却在记忆里流连。
本地市民非常朴实、热情,对我们非常友善。那时,在家乡很多辍学同学都已经在做小生意了,在来校之前的几个月里,我跟老哥在外也做一些生意,想减轻父母的经济负担。来校之前老哥给了我3000元,说是我近三个月的工作酬劳。这里感觉不到一丝经商的气息。大街上的人在穿作打扮上并无二致,生活水平差距不大,神色之间透着满足和惬意。
学生寝室是六个人安排住一间。我和同班的五位同学安排在一起,咏晨hb邢台人,尹宝hb唐山人,于海sd莱阳人,邓波hlj人,安道hn人。最初,寝室里除hb同学说话是比较标准的普通话外,其余的交流谈话都说地方方言,相互间都觉得对方遣词造句、语意腔调、转折停顿变化莫测、夸张滑稽、晦涩难懂。
于是,在谈话间又以手舞足道、吹胡子瞪眼为辅,才粗略地明白彼此表达的意思。有一段时间,张口与别人说话成为很伤神的事。渐渐地,大家不得不改口说些生硬的普通话来加强沟通,每每听得旁边标准普通话人士疯狂大笑。第一学期未时,我自已才觉得说的普通话不是很生硬了,同学间交流也顺畅多了。
可能就因为第一学期基础课中有很多都是高中已学过的原因,学习不太紧张,也不费力。随着对所学专业的了解加深,每每想到所学专业毕业所面临的工作场所和环境,就心烦意乱、郁闷茫然。我也想过是否退学重考,但在那统招统分的年代,退学者两年之后才能参加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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