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中有祖传仙药,是半年前一个到宫中做法的道人与我讲起的,那时你父母已然亡故,此事和我并无牵连。你被人捉入宫中和每日所服食的药物皆是那道人的安排,他叮嘱说你身子羸弱,受不得重刑,要我慢慢的消磨,直到你交出仙方为止。”
少女勉强集中着涣散的心神,拧眉道:“那人姓甚名谁,是何样貌?”
刘才人沉吟了片刻,“那人自称逍遥子,面目平常,并无出奇之处,只是讲话之时语音艰涩,不似中原人士。”
“那才人若是得手又如何与之联络?”
“原定的是拿到方子后,我只要派人到南市上知会一个叫阿里奥的胡商,他自会前来助我。至于方中所需的丹散金石,他也早从你家药行中尽数搜得,即刻就能开炉炼制。”
少女听罢点了点头,心中的愤懑使她煞白的小脸儿上浮出了一层红晕。
她突然伸手抓紧了刘才人的腕子,眸中闪动着幽幽的寒光,“才人为了个虚无缥缈的仙方,不惜助纣为虐,戕害无辜,难道这宫中锦衣玉食的生活还不能满足你吗?!这般处心积虑的强取豪夺,到底所为何事?自用还是媚上?或是觊觎后位想要争宠夺嫡吗?!”
刘才人被这连珠炮似的追问吼得恼羞成怒,她奋力甩脱了少女的钳制,猛的站起身来,“你区区一个商人之女又能懂得什么!想在这深宫中苟活,哪一日不是如履薄冰?!若是不争,那便是死!我这样殚精竭虑的钻营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姓武的女人!”
她身边的侍婢见主人口无遮拦的大喊大叫,急忙上前阻止。刘才人也自觉失言,当下紧咬了嘴唇,走到窗边连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这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她最后又踱回到匍匐在地的少女身前,唇边勾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你能与我周旋这半载,已是老天垂怜,眼下死到临头就不要再白费气力了。今日你服下的毒物,其实我手中并无解药,所以不管你知道些什么,也只能带到下边去了。至于你一家人的性命冤与不冤么……呵呵,难道你不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吗?”
少女定定的看着刘才人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忽然间也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果然是皇家这套强盗理论……只是可惜啊,你朝思暮想的不死仙药,如今正在另一个世界里为两个平民百姓治病呢。平行宇宙的概念,恐怕才人你也不懂吧,哈哈哈……”
“你……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刘才人让她这番奇怪的说辞弄得一头雾水,正想要细问,就被殿外一声急急的催促给打断了。
“时辰不早了,才人还是尽快回宫吧,刚有自家的婢子过来捎话,说见到有人往冷泉宫的方向来了。”
刘才人犹豫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笑得诡谲莫测的少女,不觉背后蹿起了阵阵寒意,已经冲到唇边的疑问,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出口。
而她的贴身侍婢见主子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赶紧凑到近前,轻声道:“才人可要奴婢现在就结果了她的性命?”
“不必了!没有解药,她活不过半个时辰,一会儿你着人通报患坊来收尸即可。另外,你也清楚我的规矩,今日之事若泄露出去半个字……”
“奴婢明白……”
就在刘才人匆匆忙忙迈出大殿的一刻,她却不知,隐藏在那具奄奄待毙的身躯内仍紧盯着她背影不放的,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幽魂。
随着她们一行人的远去,偏僻的冷泉宫里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无声。
少女一动不动的仰躺在地上,此时正在体内肆虐的病毒已经使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虽然来自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疲惫都一再催促她入眠,但求生的本能以及肩上的重任却使她苦苦支撑着最后的清醒,不肯轻言放手。
又默默的调息了半晌,少女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瞳仁被光照的生辉,总算泛出几分活气。静听着廊檐上积雪融化滴落的声音,她自嘲的苦笑一声,嗫嚅道:“看来我是扛不住了……只能等你来救命啦……”
说完,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自内取出一面小巧的盘龙铜镜和一只水滴形的耳坠,对着镜子戴好后便轻声念了个‘展’字,只见铜镜中心寒光一点,竟向外漾出了一轮水纹,涟漪所过之处铜色尽失,待荡到边缘消散,整面镜子的材质就变得非金非石,晶莹剔透起来。再看镜子背面浮雕的龙纹也是须爪俱动,金鳞耀目,似有腾飞而出跃入苍穹之态。可此时望向镜中,却是漆黑如深海,不见倩影。
少女刚把宝镜平搁到胸前,立刻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镜内溢出,仿佛要把她的灵魂硬生生的从身体中拉扯出来,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让人难以忍受,正当她绝望的紧闭双眼,以为自己马上会被拖进深渊之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男声。
“白雁南,你这是要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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