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这个名字对于牛青莲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只是最近几年除了裴家的男女主人外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了。
随着主母的退让与衰老,她早就坦然接受了“夫人”这个称呼。尽管自己这辈子扶正无望,但唐律中有“嫡妻年五十以上无子者,许立庶子为嫡”的条令,况且以裴御史的心性,也不可能再有女人进门,所以她便更加的有恃无恐。
而今天办赏花宴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女儿病重的主母添堵。如果这里的歌舞升平能把正牌夫人给气出个好歹,那她真正当家做主的日子便是指日可待了。
不过现在身后这个冰冷强硬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向来软弱无能,透明人一般的徐玉蓉不应该躲在房里生闷气吗?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牛青莲此刻已被这一系列的反常情况弄得有些惊疑不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竟是连头都没回,直接愣在了原地。
柳永秀和蔡若嫣同样是毫无心理准备。母女俩虽与裴府来往过多次,但自从打探出徐氏并不当家,便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巫月将她们几个或是讶异或是狐疑的神情扫过一圈儿,便领着映翠绕到徐玉蓉的跟前,当先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夫人来得正巧,我的丫头与三娘子之间可能有点误会,还要劳烦您出面调停一二。”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月娘也太客气了些。”徐夫人一见巫月,立刻换了一副笑脸,“你是贵客,哪能站在这儿说话,快随我到那边坐下再详谈。”
宾主二人亲亲热热的携手揽腕,先是到席间与老夫人们挨个行礼寒暄,而后便径直走到主位落座,完全把牛青莲她们几个晒在了场中。
柳永秀见势头不对,连忙小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徐玉蓉是来者不善啊,她什么时候认识的巫月?你这几天就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牛青莲仔细回想了一阵,才略显迟疑的说道:“我只听说三日前她请了个道姑来府上捉狐妖,人我没有看到,也不知是不是巫月。”
“道姑?那怎么可能!”
“阿娘不要讲得这么绝对。”蔡若嫣接过了柳氏的话头儿,“我倒是听兄长说,他的朋友曾在巫宅门前见过她穿道服的样子,当时因为和她的牛车相撞差点儿动手,所以记得很清楚。”
牛青莲觉得情况越来越复杂,难免心中烦躁,便忍不住开始埋怨起来,“哎,你们不是说她最近刚失去了靠山,是可以随便拿捏的么?怎么现在弄得如此麻烦!早知这样我就不该贪图那点儿酬金!”
柳永秀行事一向简单粗暴,要使用手段才能除掉映翠已经让她十分的憋闷,若不是蔡锦程压着,她早就叫人冲进街对面灭门了。巫月在她眼里,只能是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穿了道服又如何?既然是无权无势的孤女,就活该被人一辈子踩在脚下!
她轻蔑的冷哼了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牛夫人尽管放宽心,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岂是徐玉蓉在朝夕之间就能改变的?至于那巫月,不过是浅塘里的一只泥鳅,我量她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蔡若嫣虽然非常反感母亲这种轻敌的态度,但她同样不认为巫月有抗争的能力,无非是借着外人的庇护躲藏一阵,终究还是逃不出她的掌控。
无论这母女俩怎么解劝,牛青莲自己最清楚裴御史的心思,倘若徐氏真的动了夺权的念头,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所以她今天必须搞清楚徐氏信心的由来,再想办法把它掐灭,她也不信一个被压制了十几年的人会突然转了性子。
三个人各怀鬼胎的筹谋了一阵,便由柳永秀牵头走向主位席前搭话。
巫月此时正陪着徐玉蓉和几位夫人娘子们喝茶聊天,见她们到了,大家才止住了话头儿,齐齐的把目光集在了牛青莲身上。
柳氏母女先与徐夫人打过招呼站在了一旁。
牛青莲早在多年前便自行废除了晨昏定省的规矩,眼下给主母行礼就显得既生疏又别扭。
在座的宾客中,一位神态威严的老夫人显然看不惯她这副做作的模样,忍不住啧啧出声,弄得牛氏愈加下不来台。
趁着徐氏尚未答言的当口,众人饶有兴致的将这两位同时被称作“夫人”的女子比较了一番。
徐玉蓉今日听从了巫月的建议,一改往常老气横秋的装扮,不单衣裙选的典雅华贵,发式和妆容也格外精致得体。
拿牛氏的妖艳轻浮与徐氏的雍容端庄放在一处,自然是高下立见,妾室和主母的区别更是一望便知。
徐夫人不紧不慢的喝完一盏茶后,才悠悠的问道:“我听婢子们讲,你在这儿闹腾了半天是抓到个小贼,后宅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为何不来通知我,而要私自处置啊?”
“我……”
牛青莲尽管十分清楚徐玉蓉在明知故问,可自己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又当着许多的外人,这要怎么解释裴府的内政?
“我是觉得失窃的东西不多,这种小事便不用劳烦夫人了……”
“小事?”徐夫人横了她一眼,拉过巫月的手道:“月娘本是上宾,且不论她的丫头行窃与否,便是你滥用私刑一项就太过荒谬!若要传扬出去,以后还有哪个敢到我裴府做客?!”
牛青莲从未被徐氏这样疾言厉色的训斥过,脑中乱哄哄的缓不过劲儿来,脸上青一阵又白一阵,就是找不出半句像样的理由反驳。
柳永秀在旁边瞧的心急火燎,暗骂了一声“废物!”,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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