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子哪里晓得巫月内心的转变,听这话说的郑重,也是颇感意外。再看她眸中已是静如秋水不见半分波澜,便收敛了笑意,向后倚在软枕上,缓缓的问道:“我既然是受人所托,自会忠人之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巫月略一沉吟,轻声叹道:”月儿与郎君口中的贵人素昧平生,也不知巫家何德何能会受此照拂,自是惶惑不安,便想着先报答郎君一二,聊表谢意。“
“倒是有此一说……那你想用何物来做交易?”
“巫氏如今家业衰败,一应吃穿用度都实属勉强,要说这物嘛,恐怕是没有……况且郎君身份贵重,若谈及金银也是徒增笑耳罢了。”
“难道你要以身相许?”
“不不,郎君误会了。月儿蒲柳之姿,绝不敢妄动攀龙附凤的心思。”
“嗯,很好。”白龙子双臂环胸,一脸玩味的扫了她几眼,“我尚不知你竟然如此锱铢必较。既不肯舍财又不愿舍身,莫非是想用‘来世做牛做马’的空话报恩么?”
巫月莞尔一笑,拱手道:“月儿不才,虽是家贫貌丑,总算还有些微末之术傍身。如蒙郎君不弃,情愿在医务药石上略进绵薄之力。”
白龙子闻言,哼了一声,“想我大唐正逢盛世,精于此道者多如牛毛,可不缺巫氏一家良医。况且你身在闺门,又不能常伴左右,行动往来多有不便,若真遇急症,等你来时人都要放凉了。”
“郎君此言差矣。正因为我是女子,才算得上奇货可居。不信等您家里的娇妻美妾,或者族中女眷偶染微恙时,就能体会到月儿的好处了。”
白龙子瞧她笑得狡黠,摇了摇头,“看来你不光是小气,还不懂得何为谦逊。”
巫月对他的揶揄充耳不闻,坦然道:“年少轻狂本是人之常情。再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谦逊又当不得饭吃。”
“挺会犟嘴。”
“月儿不敢。”
白龙子默默的看了她一阵,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你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是在未雨绸缪。想要先预设个门槛,以防我们日后挟恩图报,提出你接受不了的条件。不过即便我应下这桩交易,你又如何确定一个不知根底的人会信守承诺呢?”
巫月听他直言不讳,便同样开门见山的回道:“郎君颖悟绝伦,肯定明白这世上伤人最深的往往就是亲朋故交。因此,我才宁愿留有一分戒心,在商言商。如果双方能够互惠互利尽可天长地久,反之,则一拍两散互不相欠。即使他日反目成仇,也好免去了一番恩怨计较。”
“看不出你尚在稚龄,却如此老于世故。但这人情债并非待价而沽的货品,只怕真到计较时就要纠缠不清了。”
“凡事总要先小人后君子为好。若是有朝一日郎君与我到了肝胆相照的地步,那今晚所言便是笑谈了。”
“肝胆相照?”白龙子伸手捏了捏眉心,“这词是用来讲兄弟情谊的吧。你当自己是雌雄莫辨的“孝烈将军”--花木兰么?”
巫月努力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柔声回道:“月儿惭愧。武不能上马安天下,文不能提笔定乾坤,不敢与巾帼英雄相提并论。”
“你嘴上左一个不敢,右一个不敢,可做出的哪件事情不是胆大妄为之举。如今你已夺回家产,尽够安身立命了,为何还要到处惹是生非!”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花将军父母双全又有姊弟,尚且要代父从戎。而巫氏一门如今都死绝了,留下的这些钱帛迟早会坐吃山空,我再不出面重振家业,还能指望何人?”
白龙子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放缓了语气:“如果现在有人能为你料理所有的事务,你愿不愿意找个隐秘的地方安稳度日呢?”
巫月把嘴一撇,断然拒绝,“不愿意!”
“为什么?”
“一来是没有那么多如果。二来,郎君也算道家子弟,应该知道《文子.上德》篇中有云:‘怨人不如自怨,求诸人不如求之己。’”
“这话是说给女子听的么!”
“啊呀,连先贤圣人都未曾明分男女,只教导众生要自食其力,郎君可纠结个什么。”
白龙子冷笑道:“你便是求己又能如何?”
巫月这会儿越说越搓火,一双明眸瞪得老大,决意要跟他死拧到底。
“虽说我身微力薄,但起码是尽心竭力。可若将家事全部托付给外人,那又有谁能做到不顾安危、倾其所有呢?”
“哼,伶牙俐齿!”
白龙子像是诚心要激她发怒,面上的表情便愈加轻蔑,“你说得倒十分轻巧,可曾记得自己几次三番险些遭人毒手么?似你这般行事莽撞,已然朝不保夕,还谈什么重振家业!”
巫月听完,简直就要炸毛儿,“郎君也好意思提起!我在水月山庄遇袭,你敢拍着胸脯说事先毫不知情吗?!而且事后我问那刺客的身份,郎君明明知晓却闭口不谈,究竟是何居心?!”
“我不说自然有我的道理。”白龙子毫不理会她的质疑,依旧是不急不缓,“再说人都已经死了,我告诉你也没用。难不成你还想寻根溯源,端了人家的老窝?”
“就这么想的!”
“呵呵,口气不小。凭借你那点儿医术便想要抓差办案?真是笑话!”
“医术怎么了?邙山上那件姐妹相残的案子还不是我破的!”
“凑巧而已。”
“什么凑巧!这叫专业好不好!我本来就是法……”
“法什么?”
“呃……”巫月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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