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晚归的熊孩子不由摸了摸鼻尖,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愧疚。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转身,离开了那处阵法的外围。
他的眼前是通往内城的甬道。城门内的道路彼端,夜幕中的星辰正照耀着波光里修得考究的灵台。最初经过那里时,他未经师门允许私自带了长宁下山;而今夜看向那里,他亦是绕过了阵法的守护,背着姜师叔出城夜探商营。
少年默默勾唇,随之举步向着灵台走去。下一息,他只感到神识之中有什么微微一动,不由转身看向身后。清冷的月华之中,某个形貌不复清冷的白衣少女,正捧着一只沾了些许泥土的储物袋,一脸愕然地站在小金桥头。
——“哪吒师兄?”
洛初看着面前的少年,那张沾着泥土的小脸上,神情分明有些呆滞与惊慌。却看那少年并未在意她此刻的失态,只是盯着那只储物袋看了片刻,低声开口道。
“这是什么。”
她本能地低头看了看那只储物袋,脸上的神情却是微微一缓。少年只见她仿佛释然般地开口,唇角竟是带着一丝略显兴奋的笑意:
“听说岐山之上有神凤栖居,此等神禽,对那四头异兽却也有天敌般的威慑之效。真亏长宁师妹想得到,岐山上果然有沾染了神禽火焰的泥土——若用它做个陷阱,稍加布置,那四头蠢物还不被惊得定在原地?”
夜风吹过少女的鬓角,掠起了几缕发丝。少年看着洛初此刻的笑容,竟一时不知作何感想。略一抿唇,他开口,声音不由压低了几分。
“……长宁呢。”
“长宁师妹画了半夜的地图,此刻差不多睡下了……”洛初微微一愣,却是随即略带讶异地仰首,“王女本为凡人,又处于众多视线之中,夜半自然轻易出不了城……莫非,师兄不知道?”
“……”
少年闻言,不知为何略松了一口气。沉默片刻,他看向依旧不曾擦去脸上泥渍的洛初,却是顾自借了天遁镜,将那枚阵盘上的四道气息拓印了一份,递至洛初手中。
他知道,在他告诉长宁兽毛可用时,她便已然有了这样的打算;只是顾念他熬夜制符,故而没告诉他。正如他此刻背着她出城,只想在临战前看看能否取到足够制符的兽毛一般。
只是没想到她的动作,还是比自己预料的更快了几分。商军临城在即,想来她此刻的状态,亦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少年低头再次收起阵盘,却是无声苦笑。再仰首时,那双深墨色的眼瞳里,已然再度充盈了满满的不羁。他看向洛初,那眼瞳里一瞬间的光芒,使得对面的少女不由退了半步——
“替我带话给长宁,明日临阵之前,谁都不许动手。”
……
……
相府滴水檐下的更漏,又在不知不觉中滴下了数滴。浸染了夜气的水珠砰然落于青石盘里,在沉寂的夜风里隐隐晕开了一点回音。
姜尚仰首,神情无奈地看着面前懒懒打着盹的黑毛小兽。案头处理完的简牍上,獬豸的兽蹄正搭在那些刻痕之中。那些纤细的兽毛,随着小兽的呼吸轻轻摩擦着简书上的纤维;而那小兽却仿佛浑然不觉般,顾自在简牍堆里翻了个身。
姜尚一声轻叹,却是小心地从案上取下一枚竹简,缓缓摊开。飞鱼原本向他报备过,今夜这法兽会在相府左院为师侄护法;可不一时,这小兽却是顾自来到了此处。都说獬豸身携天道之力,他纵然无奈,却也只得在左院中重新布置了阵法,对着这小兽处理公文。
兢兢业业的姜师叔,此时自然不会去考虑他那身为大派弟子、又为制符熬了一日一夜的师侄,会不会趁着无人监督跑出城去。此时他看着手上的公文,却是暗暗计较起了今日师侄交上来的那些符箓,应该如何最大化地利用。
直至五更过去,轮值的军士默默地将屋内的膏烛撤换了一批,他才默默地放下了手头的公文。卯时初刻的天空刚刚泛起一丝微明,炊烟未起,城内城外,正是最为寂静之时。
老者垂下眼睑,起身对着几案后的一张舆图沉默良久。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相府之中的脚步声似是渐渐多了起来。他回神,几案上的黑毛小兽早已不知何时离去,这才安排上下用了朝食,示意升帐。朝霞漫天中,银安殿中的众人刚刚到齐不久,便有军卒自城外进入,对他俯身一礼。
“丞相,商军于东门外安营,其人马较前日永康所探又有略减。敌将张桂芳,坐名请元帅阵前答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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