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尝不知音候为交好西岐的那位,已是下了血本。可如今莫说安世子活着,便是她不在了,那位也终有若干后续手段等着他。若非眼下时局不宁,他最后的结果,怕不过鸟尽弓藏罢了。”
“罢了,不过一个孩子,也不是养不起。想来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难得你今日用了这么多心思,暂且退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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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娘躬身福了一礼,踏着屋内的灯火顾自退后。走出以金漆绘着薏苡的大门,她扭头望了一眼远处透出光亮的殿角,唇角微绷,眸中露出冷意。
——宫城远处,九龙桥上的更鼓正映着一宫辉煌的灯火敲响。临水的凉殿上,夜舞的宫娥踏着乐曲的节拍赤足起舞。欢笑声中,那些女子的身形于夜风里摇摆,在那膏烛芳香的映衬下,有若一片凌空盛放的辛夷花。
自摘星楼至寿仙宫,那歌台上的乐响,正将朝歌奏成一座不夜之城。隔着灯火,她仿佛听到了虿盆之底群蛇的嘶鸣。
——日间她奉了命,去给苏娘娘宫中那位擅打檀板的姑姑送些小食;到达寿仙宫偏殿时,无意发现值守的宫人少了一位。她依稀记得,那时鲧捐姑姑正指挥着众人更换熏殿的香料,只是倾倒出的香灰……似乎较之往日多了不少。
想起那香料的气息,荇娘的瞳孔不由微微收缩了一阵。她记得在那夜清河大火之前,素来少用熏香的霜嬷嬷似乎忽然喜欢上了这种香料;而用量最大的一次,也正是在那位嬷嬷失踪的当夜。
若她没记错,这样的香料气息,在这五年间她还闻到过三次。一次应是在摘星楼前,西岐那位长公子抚琴、令白猿作歌之时;另一次是在进宫一月之后,芡娘被宫中女官查出与羑里通信,又处以极刑之时。
而还有一次,则是在亚相出事前……
荇娘微微攥紧了十指。她记得那一日宫里的冬赐刚刚分发,亚相正好为辛王进献了一件上好的狐裘。听闻那裘袍入库前,苏娘娘特意遣了鲧捐姑姑以香料将那袍子熏过一番,说是为了防蛀。那香料的气味在冬日赐下的其他物件上均有极淡的沾染,旁人或许分辨不出,可在她看来,却是诡异得很。
现在想来,那时的香气背后,必然还有什么门道在。
荇娘皱着眉,低头穿过墙外植着大椒的花径。行至中途,她忽而驻足,下意识地向着宫墙一角望去。
轻风打过初夏萌生的椒叶,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夜风之中,宫中的女官们似乎正在井水边谈笑。似曾相识的香风在井边舒展开来,徐徐浸染,引人沉醉。
也许是因了一丝无端的警兆,荇娘只觉得全身的肌骨尽皆绷紧。停顿数息,她不动声色地屏住了呼吸,装作毫无所觉般从椒树下经过——
“今夜老尾丘又被娘娘派出去了,听说找到了刺杀岐周之子的捷径?”
“啧,谁知道呢?反正娘娘从来不差遣阿黎。这种脏活累活,貌似都是老尾丘在做。”
“吓!瞧瞧你那语气,明明是吃不到李子偏说李子苦。听说这趟差使不仅是娘娘在盘算,宫外头那些大小妖修们都在暗中看着呢。老尾丘得了这么一个差事,按理说机缘可不浅。”
“猫十二,你这是嫉妒吧?不过这样的福气若是给了我,那可真消受不起。你们也不想想,我等充其量也就二三百年的修为,天赋好的或许强一些;可距离娘娘的本事,那真是蝼蚁和凶兽的区别。连娘娘这等修行千年的大妖都关注的事,可不是咱这些小猫小狗能掺和的。咱们也就顶多图个嘴快,可不敢往外头说。”
“鸦十九你什么意思,合着她青丘的就该跟着娘娘吃足油水,我等投奔来的就该站在门外等残羹不成?”
“猫、猫姑姑您小声些,万一被娘娘听到了,今晚的歆享可就又没了……”
“喵!阿鼠你这个胆小的给我起开点,姑姑我今日非要手撕了这只傻鸟,让她雉家的知道我狸家的到底是吃荤还是吃素!”
“十二,你且冷静些!且不说今夜老尾丘的差使如何,就是她办砸了,谁能保证下一趟必然轮到你?何况那老尾丘是当初去过鹿台宫宴的,见过的比我们都多;那场火一烧,她可是什么都没了。莫说她是娘娘同族的亲信,纵然不是,同为妖修,机缘面前我等也当照应一些;怎能差事没到手,便顾自掐起来了?”
“磬家这位姐姐说得在理。不过阿黎看来,这等机缘未必是好事。你们记不记得老尾丘上次回来的时候,分明是动用了‘那种手段’的:那一身伤看着真是瘆人得紧。就连娘娘见了,脸色也不太好。依阿黎看,这事凶险得很,此刻沾不着反倒是件幸事。”
“嘘,都噤声、噤声,莫要再提了!若被人听了去,你我这般如何都讨不了好……”
……
椒叶掩映下,荇娘垂着头,脸色却已有些微白。虽说家中历来驯养猛禽,早已令她不至惊到魂飞魄散;可咬牙听完这些,她却隐约感到浑身发冷。
若她没有听错,此刻说话的宫人分明都是妖物幻化。而若她没有想错……那日动手杀她姐姐的,竟然是妖?
想起姐姐的孩子,沉默的侍女不由心下微紧,呼吸愈发沉重了些。行走间,她唯有死死攥着袖口,尽力不让自己露出丝毫异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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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玉狐令的青丘妖修自然不会想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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