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细小的猫叫从脚下传来,毛球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露台上,而且这个好奇大胆又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准备从露台护栏的缝隙里钻出去!我连忙弯腰一把把它抄了起来,但是顾头不顾尾,手上那两张画随风飘飘洒洒的向下飞散而去,一张落在帐篷前的地上,一张不偏不倚的落在摩托车的车座上。男人放下手里的工具,拿起那张画,依旧叼着烟,在升腾的烟雾中眯着眼看了看画,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找到这天降奇画的出处。我怕被发现,躲在露台护栏下不敢站起身,只从护栏缝隙里向下窥探。我记得有一次听见艾比问大迈:“你的妹妹是不是有自闭症?或者社交障碍症什么的?“我想我如果现在出现,那个男人一定会认为我是个躲着不敢见人,有心理疾病,而且喜欢窥视他人的大怪物!
但是,要命的是,我得把那两幅画捡回来,因为那两张纸的背面写有一些重要的数据资料,我真后悔为什么要从桌子上那这几张写了字的纸画画,为什么不去抽屉里拿几张白纸。
那个男人又把画重新放回摩托车座上,拿着抹布向房间里走去,我猜他一定是要去洗手,无论是厨房还是客用洗手间都在一楼的最里端,以我的推测,我能有足够的时间窗口去捡回我的画。我把毛球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顺着露台一侧的室外楼梯冲下去,先是捡起帐篷前面的那张,接着冲到摩托车前打算拿车座上的那张,没想到手还没触到画,一阵恼人的风吹来,把画刮到了摩托车另一侧的地上。我只好绕过去,蹲下身,捡起来,等我站起身时,便正正好好的和从房子里走出来的他直面而视。我失算了,真的失算了。
看得出来,他真的吓了一跳。我穿着淡蓝色丝绸斜襟短袖小衫和同样材质的短裤,披散着头发,呈现在银白色的月光下,他一定会以为我是横贯东西的女鬼!
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长脸,深陷的双眼,眼瞳的颜色介乎于蓝色和绿色之间,鼻梁直挺但不像英国人(澳大利亚白人80是英国后裔)那样夸张,下巴很有棱角,青青的胡渣绵延至两鬓,估计几天不刮就会变成个大络腮胡。薄嘴唇,即使不笑也有着飞扬的嘴角。
若不是树叶在风中发出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夜枭的叫声,伫立不动的两个人几乎就成了定格画面。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但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倒是他眼中的震惊逐渐褪去,略带一丝小心翼翼的向我走近。
“hi......“他向我打招呼,大概是看见了我手中的画,接着说:“这是你画的么?画的很棒“
我觉得我是必须要说话了,但是该说什么?说什么才好?!
我的救星总会在关键时刻出现。
“杰!“大迈边叫着他的名字边从屋里快步走出来,他本能的回头看向大迈,而大迈则老朋友似的一把搂住他的肩说:“你必须得再帮我检查一遍设备,我总觉得缺点什么!“
他想说什么,想再转回身找我,但却被大迈不由分说的带着向屋里走去…
我趁机开溜,全力冲刺,从室外走廊飞也似的回到了楼上的房间。抱着已经睡得昏天黑地的毛球,倒在床上缓神。我不由自主的拿起那两张画,之见在画着摩托车和男人的那张画上,有一个黑色的指纹,应该是刚才他拿着看画的时候留下的吧,带着狂野粗旷的机油气息的指纹。
大迈、艾比和杰一大早就出发去“钻石洞“了,大迈的越野吉普和杰的摩托车轰轰隆隆的从我的窗下驶过。我起床不久,每天从bilpin过来打扫卫生和做饭的大婶就到了,咖啡和面包的香味从厨房开始迅速蔓延。我放肆的享受一个人霸占整个别墅的自由时光,舒服的蜷坐在一楼客厅的大沙发上,用遥控器打开音响,选到我喜欢的曲目,然后抱着我那本厚厚的“天书“,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继续我的头脑风暴。
“天书“是爸爸妈妈留下的手稿,两个拥有异于常人的大脑的人,常常有各种奇思妙想,关于新的仪器、新的技术、新的理念,特别是当他们的灵感碰撞到一起时,又会产生新的、更加奇特的主意…他们会随手把这些东西记到纸上,然后说:“等咱们60岁了以后,再专心研究一下!“
但是,他们没有活到60岁……
我在他们去世后,用了很长时间,从家里的各个角落搜罗这些“灵感记录“。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爸爸妈妈字迹飞扬,连写带画,有的纸上一个单词都没有,只有各种公式、符号和草图。这不由让我想到了马克思和燕妮,马克思的手稿字迹极度潦草,除了燕妮谁也看不懂,所以他所有的文章都是燕妮滕抄的。而我的爸爸妈妈,感觉就是马克思加马克思,到头来只好由我来扮演燕妮的角色。我把他们的手稿的原稿仔细的保管起来,然后把扫描好的数字文件打印成厚厚一册,随时拿出来研究。对我来说,琢磨这本“天书“或许并不仅仅在于要搞清里面的内容,而是变成了寻找慰藉,排解忧愁的最好方法,它让我心无旁骛,也让我感到灵魂与爸爸妈妈无限贴近,因而温暖无比。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夕阳西下,打扫卫生的大婶也完成一天的工作离开了,我放下“天书“,带着毛球到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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