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做几天好的自己,有棵树,当了十三万年这样的它了。
还没出生,已经有了名字,无论是谁,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叫经年树。它不喜欢,它给自己起了个好听的名字——神经树。
人的世界里,这不是个好词儿,可树的世界,人不懂。就像它不知道,为什么人要杀来杀去,要杀它们,杀很多的东西。
它不能动,五万年前,它不再长高了,也就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它的世界,界定在它看得见的地方,不是的,它能嗅到的,远比这个世界还大。
每天都能见到的伙伴,白天,黑夜。今天,新结识了一个人——他在白天的时候来,坐在树下,现在夜晚了,他还在。
今天的日落特别地奇妙,余辉还在的时候,飘下来一阵细雨,刚巧打湿叶子,雨停了。打湿的阳光,打湿的黄昏,打湿的天空,嗅一口活着的味道,真是美妙。
大伙儿都挺拘谨,就神经树乐得自在。鸟鸣虫嗤,全然没有这些,一股陌生的味道渗透在眼前,不舒服,无端地,极浓极浓的躁意。不知道怎么了,浑身就是不舒坦,牙在打架,手在躁动。风,寻不着方向,河也差不多,时而湍急,时而乱套。
神经树还在回想先前的日落,它小的时候,也遇上过一回,都快忘掉这种感觉了。故地重游,太过刺激了,满树摇晃,哗啦啦落下刺激的树叶子。
没有哈哈,没有嘿嘿,只是淡淡一笑,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它已经不会焦躁了,又笑起来,它是一棵老人树了。
年轻那会儿,它也是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爱焦躁,爱发脾气,爱埋怨。心呐,从幼小的以前,变作老成的现在,呼一口气,像活了一辈子的快感。
经经说过,“快感”也是顶新奇,顶美妙的。她明明不知道,可也说的跟真的一样。经经这个名字,也是它给经经起的。哈哈,经经都死了七千年了,到现在,新的经经还没有长出来,神经树每天都会看着青土呢。
就在树下,两个人tuō_guāng了衣服,拥抱着,叫喊着。充斥着紧张,树皮拉紧着,隆起小包,树叶卷曲着,把自己缩成一团。心也变小了,自己把自己捏得很小,一切变得奇妙起来。风经过树皮,格外地凉,树皮还打颤呢。
经经说,这就是快感,她可得意了。下过雪后,不对,雪也不行,得是雾凇天气,树挂满树,那一抹暖阳飞来,差不多就是这样。
这股不舒服的气息,神经树知道是什么,是血,它喝过,它记得。那会儿,连风都迷醉的时候,砍过来一把刀,呼天叫地,流了一滩的血,剩下一堆的肉沫。它没想过要把血喝下,可是血渗过来了,树根自个儿抓住了血。
除了血,还有东西,瞒得了花草,却瞒不过神经树。叶子有自己的魂,不属于神经树,它有自己独自的生死。魂来魂去,稀奇的是,神经树仿佛看的见。经经就常说,这哪里是棵经年树,鬼树还差不多,它哈哈大笑起来。
“好多的魂呐。”这个人来到树下,神经树说的话。
“魂在死,一条又一条。”之后,又说起话。
忽然,吱呀的声音,枝干向上收拢,它在疑惑,在思索,对自己说道:“怎么,没有魂了。”哗啦啦抖动一阵,收魂的时候到了,该撒手的撒手,该枯竭的枯竭,树叶痛恨它。
入夜本来就凉,多了杀人的气息,更加凉了。神经树不冷,可它也不介意眼前的人生起火堆。火苗是胆子小的火苗,风的影子都没,它还颤巍巍的。神经树问她,她说,就好像孑然立在寒风中。可是,不还有人陪她吗,她笑起来,火苗变成夜里的妖火了。
“有人来了,两个人。”“有吗,我一点感觉都没?”“风就快到了。”
呼,果然来了一道风,扭动的火苗,摇晃的树。
“呆和尚,我和姐姐来找你玩了。”也是个不安分的,翻了个跟头才落定。
“喂,喂,呆和尚!”那呆和尚真个呆!
“呆和尚——”这声嘶吼可比方才的风吓人多了。
呆和尚终于醒了,傻乎乎的,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做梦。
“你们叶落门的人都这样待客的?”两手叉腰,瞋视之。
和尚就是不长脑子,要人提点下,他才反应得过来,才知道作揖拜见。
“算了,算了,本姑娘大人大量,不跟和尚计较。”摆着手,又从白雾中拉过另一手,“姐姐,过来坐。”
倒是不见外,就在火苗旁坐下,又冲呆和尚摆摆手:“呆和尚别傻愣着,你也坐。”
还没坐下,话语又传来:“你一个和尚,不好好念经,学人家杀人,入杀境,佛祖面前,你心有所愧不?”不可能这么快完,又看了四下的夜色:“你看,这么一股血味,一片杀机,连夜都怕你了!”
白雾中的手拉了拉她,她还没说够呢:“呆和尚,女施主好生规劝你,你会不会迁怒?”
“不会。”摇着头,平和地说道。
“还算个明事理的和尚。”终于笑起来了,是消气了吗?不是!因为不曾生气。啊呱——啊呱——
夜意不知浓几许,晚风已经止下来,苗火颤着,不知是谁,夜色中探出纤纤玉手,添了些柴木,颤火才安宁。
“萱姑娘?”呵呵地笑起来,“榆木脑袋里蹦出来的叫法,还挺好玩的。”
“菁姑娘,是不是呀?”摇摆起白雾中这只手,“菁姑娘,菁姑娘。”又在笑了。
喜欢太轮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