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出现一道墨痕,浓重似最为不羁的西楚草书,笔锋挪腾之下的最后一捺。
泛着寒芒的箭矢,掀起周遭一切可随风而动的事物,撕裂出一道近乎白昼的轨迹,草地上被肆虐溅起的泥点是唯一能看清的东西。
因为太快,所以无声。
因为所以是最为朴素的道理,箭靶炸裂,箭矢未至,恐怖的气旋在半途中已经将脆弱的木靶搅得粉碎,一股雄浑气浪眨眼间叠荡如拍岸之潮。
草案边角探出枯黄草绳,碎裂成丝。
幽静泥沼间微湿的秋意,飘散为絮。
草案无踪,箭毁于山。
待得一切烟尘落地,一连串艰涩尾音方才悄然而至。
没有人察觉到少年的手臂在轻微颤抖。
很多人都想象过这场闹剧会以一个令人咂舌的方式结尾,但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反转情节,原来没有弓也能射箭。
没有枪头也能捅死人,云昭看着周围人愕然的模样,突然怀念起凤敕道旁的野花。
箭并没有被掷向正前方的箭靶,而是以一道弧线将最外围的箭靶撞毁,所以这更像笔锋收尾的那一捺,有些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谢安石的眼神里出现了波动,一种极难描绘的情绪,出生寒苦的经历给予他一种病态的自尊,习惯漠然远离尘扰,实则最为在意那些闲语,比如此时的发展再次偏离了预想轨迹,想要掩饰沮丧与惊慌的方法,最为有效的是愤怒。
谢安石缓缓攥紧了拳头,他相信自己的拳头会更快,最后的倔强也许是可爱,当然最可能是血腥的终章。
然后谢安石飞了出去,可惜的是倒飞。
“你挡着路了。”
剑十一卸下长剑摆放在草案边,神情木讷。
...
校尉自然知晓有关云昭的传说,但如多数人一样,他并没有全信,东军做三分事吹嘘八斗功劳是常有的事,至少他很难想明白两把刀如何浸满乾木草原的鲜血。
但现在他脸上的红印更像是另一种意味,来自承平少年郎的耳光。
正处于中年失意危机的校尉,很自然忽略了狼狈的谢安石,后者跪坐在杂草间,仔细拍落衣衫上的枯叶,仿佛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炼体。”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很像盖棺定论的判词。
云昭停下了脚步,开始低头思索如何再给予谢安石一记言语伤害,他本来就很擅长这些,特别是在四合院住久了以后,愈发熟稔此道。
不过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其余考生,不论是云昭在曜贤宴上的无耻坦白,还是来自虎贲军镇的觅脉记载,很多人都知晓了他无法修行。
八脉不通帮助他无形中挡住了很多招揽之意,甚至包括军部的,那么唯一能解释那道恐怖掷箭的说法,也只有谢安石所言的炼体。
...
一个欲罢还休的故事,一个所有人知道却不能说的秘密,军部的炼体与唐帝的脾气,并列世间最难琢磨的两件事。
这是军部的隐秘之法,他如何习得炼体?
接下来另一个问题显得呼之欲出,他为何如此强大?
监考校尉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对着身旁随从一阵耳语,很快离开了考场。
草地间众人的困惑并未影响到云昭,其慢悠悠转过身,准备将一段无比畅快的语句抛出去,他构思了很久,相信这段话必将成为他人生中最为潇洒的一个节点。
盛气凌人的姿态,云淡风轻的口吻,他甚至开始幻想如何迎接人们的震惊。
走至半途的校尉突然返身,云昭正欲调整出一个洒脱姿势。
不过他们很快听到了一个声音,使人好生烦躁的噪音。
有些像即将绷裂开的兽筋,且伴随着吱吱呀呀的颤音,一种事物到达承受极端的呻吟。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人,挽弓满月。
剑十一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习惯去吸引目光,没有丝毫声张与前奏,悄然而至,飘然而去,然而他却每时每刻抓住所有的关键节点,黑白墨画中殷红的章印。
很突然的闯入视野,所以人们花费了一些时间才看清楚更为惊悚的一件事,弓弦上没有箭。
不会射箭然后以源载箭。
不会射箭然后无弓掷箭。
剑十一神情很专注,并没有在意那一道道惊讶的目光,仿佛是在仔细瞄准箭靶,但是云昭心头攀上一股苍凉之感,原来没有箭也可以射箭。
咚!
看似一声巨响,实则无数烟尘。
剑十一挽弓无箭,满山箭靶应声而裂。
...
好不容易摆脱与乾钦此身处一地,正欲达到人生巅峰的云昭非常痛苦,那种销魂的畅爽感被拦腰斩断,简直比血肉模糊的伤口还要显得悲壮。
“你比想象之中的要强一些。”剑十一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云昭好生懊恼,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因为他发现剑十一正在重新将剑背起,十分用力地系紧草绳,泛白的指骨很容易联想起先前满山碎裂的箭靶。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云昭如是安慰自己。
这位在乾木草原砍游骑如同放羊的少年,此刻乖巧状若初生羊羔,老老实实地蹲坐在剑十一身旁,看着剩下考生在草案前挥汗如雨,不过并不能分辨汗水是其全力一击而流出的,还是被先前滔天阵势惊出的冷汗。
剩下的故事也有些曲折,至少云昭知晓了宇文泰仅有破尘境,给予了自身些许安慰,既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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