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然迁进了先皇后住过的凰元宫。
先皇后莫氏只在这儿住过几个月便死了。每一个精美装饰、珍珠宝树、漆金高粱,都已经找不见她的影子。这座与乾曦宫遥遥相对的,只配皇后居住的宫殿,好似一直就在等着柳安然这个主人。
好似……她是它的第一个主人一样。
凰元宫的每一处都透露出六宫最尊贵的女人才能有的身份体面。地衣要金色抑或红色,帷幔要用厚重的正红绣着鸾凤和鸣在紫色的云朵中翻腾。所有的瓶子里都插满了颜色艳丽的牡丹,碗莲里头的红鱼尾尾儿都是精神奕奕,阳光一照便氤氲出光彩。
入目都是层层叠叠的红浪与冲天的喜气,一样样的首饰、衣裳如鱼贯一般往殿里抬。
人人都唤她。
皇后娘娘。
柳安然心潮澎湃好似潮汐的大海,幸福激动得宛如要晕过去。
这样的欢喜也仅仅持续了五日,便被高山一般的皇后事务遮掩。六宫的事宜、份例,还有嫔御们的琐事。还要接见外头前来请安的诰命、命妇,操心宗亲女眷的婚事。
一桩一桩一件件,都没有想象的容易。
但慕北易在册封之后连着三日的恩幸,让柳安然很是甘之如饴。她每每抱着四皇子的时候,也那么期盼这自己能有一个孩子。
多么让人期待的事情。可惜三日之后,慕北易便没进后宫了。
他到底是一个爱朝政胜过燕嬉的男人。柳安然如此想,在这日诸妃请安的时候,听到一些不同的消息。
柳安然到时,诸妃已经到了。她牵动百鸟朝凰万花穿蝶的深金色广袖长裙,在皇后的宝座上坐定,众人起身便向她朝拜唱礼,声音在殿内久久回荡。
“闻说,陛下这里头,宣看了一个做糕点的小丫头。”玉贵仪拿着桌上的茶水,半饷不饮。她眸子转动,好整以暇地看向柳安然,“不知皇后娘娘,可听了这等趣闻?”
柳安然却不去看玉贵仪,只颁赐了糕点花样给在座的人,澹然说道:“陛下是九五之尊,但凡要宣看谁、问话谁,或是平日里见谁不见谁,都容不得咱们置喙。”
玉贵仪表情凉了凉:“嫔妾也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闻说那御书房女眷不易进去,便是皇后娘娘您……也轻易去不得的。”
扶风郡主瞥看月牙,嘟囔道:“也不只是谁人那里兴起的坏习惯糟规矩,一会儿洗脚婢的一会儿茶水奴。”
“也并非是茶水奴。”雅妃温柔笑着,“似乎是个做糕点的丫头,制了一样别致些的点心,让陛下吃得喜欢,便宣看罢了。”
“雅妃娘娘何以知道?”安画棠问。
“缘是本宫的父亲在朝外上了述职表,陛下宽仁便允许本宫前去阅看。”雅妃浅浅一笑,声音更是轻柔,“在乾曦宫当门口儿的时候,便见了一个姑姑领着个捧食盒的丫头正往暖阁去。平日里也有其他地方的宫娥进去侍奉衣食,想来是常事。不过那丫头……倒是有些眼熟。”
“眼熟?”扶风郡主嫌弃地轻嗤,“怕是日日都想着冒头,那小贱蹄子不知何处早猫着了。”
此时,“小贱蹄子”本蹄,正在乾曦宫正殿的暖阁外头候着,燥燥的日光如针扎在脸上,密密的热热的,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把脸上的脂粉冲淡了。她拿帕子擦了擦,这会儿子是蝶粉残褪,反露出素净的一张脸儿来。
待侯了一会儿,又听见慕北易在里头拍桌子摔杯子的声音,骂着:“兵部那群老蠹物!镇北的那个老滑头使了多少手腕儿他们心里不清楚?成日跟朕哭丧着一张脸,就差金銮殿前吊丧了!都是废物!”
门口的“小贱蹄子”吓得脖子一缩,闭起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又听里头碎了个瓶子的声响,怒喝声传来:“你们看着做甚么,今儿就给朕滚回雁门,不取兵符莫要回来了!滚!”
里头又是一群告罪的声音,旋即暖阁大门打开,一群年轻被甲的少年将军接踵而出。
走在后头的安灵均蹙着眉头,瞥见一旁那儿低头福身的女子,忽然眼睛一闪,上前低声喊道:“樱桃姑娘?”
樱桃抬起头来,见是安灵均,脸颊一烫,错愕回道:“安……安将军?”
安灵均迅速打量左右来往行人,抓住樱桃的袖子往门前红柱后一避,急急问道:“我小妹如何了?”
樱桃听起来,眼睛看向自己裙下的一双新绣鞋,咬了咬下唇,“主子被贬为庶人之后被缴收了玉印,如今住在别院里头。”
“别院?”安灵均眉目成川,“那里可有人侍奉?她自幼夏日里苦夏,可有冰釜吹风,应时的瓜果可够她吃吗?”
“安将军……那儿,是冷宫……”樱桃说来也心酸,“苏白姑姑已在使法子看能不能托人送东西进去,倘若能接上个头儿,便能捎些被子、炉子与吃食。冷宫最怕天凉,如今还好。就怕冬日下雪,没有炭火最是难受。”
安灵均的瞳孔睁大,胸口急促喘气,很是难受:“她是我家的小妹妹!怎么能去冷宫受这样的委屈?”他甩开樱桃的手,愤愤道,“不行,我要去向陛下求情。”
樱桃连忙将她拉住,劝慰:“安将军稍安勿躁。主子的事情是急不得的,方才奴婢在外头听见,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将军若此时去,怕只会火上加油。”
“啧。”安灵均气恼地负手,看着樱桃低声,“此处宸宫居所,不宜多说。倘若往后再有机会,你可以递书信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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