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不会想到夜皇后会说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连夜幽凰本人也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把埋藏在自己心中二十几年的秘密公之于众。
二十二年来,因为这件事,她与皇甫宸母子相见不能相认,还险些成为仇人,心里时刻备受煎熬。现在说出来了,心里反而像是卸下了一块儿沉重的大石,轻松不少。
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不管皇甫宸认不认她这个母后,她都毫无怨言。
可是皇甫锦,她从小把他养大,早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也对他倾注了所有的母爱,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她面前。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皇甫宸,眸中那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再也掩藏不住,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她说:“宸儿,我的孩子……”
皇甫锦闻言,心中撕裂般巨恸。他像是被用钉子钉住一般,僵在原地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突然,他如发狂的野兽,几步冲到夜幽凰的面前,一下子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捏住夜幽凰的肩膀,使劲儿摇晃。
两行清泪也终于落下,言语甚至还有些震惊后的语无伦次和颤抖。他哆嗦着嘴唇,眸底漾着绝望却又希翼的光:“母后,你不要这样……”他想笑,却笑不出来,表情僵硬的像石头,他说,“儿臣不怕死……真的,儿臣什么都不怕,儿臣是您的儿子,儿臣……儿臣怎么会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啊?母后……您一定是骗我的!对,您一定是骗我的!您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救我对不对?”说到最后,他双肩无力的垂下,像是自言自语般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夜幽凰泣不成声,只觉心痛难当,伸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锦儿,”她艰难开口,“母后……说的都是真的……”
“不!!!”他突然站起身来,如困兽般悲凄,高声咆哮嘶吼,“母后您骗我!您骗我!我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不是!!!”
“锦儿,对不起……”夜幽凰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枚圆形的羊脂白玉,流着泪递给皇甫锦,“这是你母妃的,是……南迟皇族的象征……你看看就明白了……”
皇甫锦闻言,看着夜幽凰手中的那枚圆形的羊脂白玉,眸中那最后的一丝希翼的光终于暗淡下去,被从来没有过的无边绝望而覆盖。
他颤抖着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左臂,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僵直而泛白,可见力道之大。那模样恨不能把自己的手臂给生生捏断,就这样抹去他身上耻辱的印迹,永不复在。
此时此刻,他像是孤身一人被遗弃在了一望无际的冰原上,心又冷又疼,而脚下的冰却在支离破碎,渐渐融化。他的心随着他的人慢慢下沉,一直下沉。直到最后,整个人都沉入了冰水之中,刺骨寒冷。让他喘不过气,也挣不脱,只能溺死其中。
暖瑜宫的那个女人居然是他的亲生母亲,上天究竟是跟他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想起他曾对父皇,对母后,对月儿说过的话,他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兀自慢慢笑了,大声的笑了。
原来,他才是他口中那个不耻的平罗公主的儿子,他才是那个身体里流着南迟皇室血液的外族人;原来他才是那个没有资格执掌这北沧江山,没有资格坐拥天下的那个;原来,他才与上官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他才没有资格去拥有上官霁月,没有资格娶她为妃,甚至,连他这北沧的太子之位都名不副实,都是偷来的……
夜幕降临,漆黑的天空又深又冷。
放眼望去,星月全无,黑暗无边无际,只有呼啸而过的东北风吹过萧条的树梢的响声。
宸王府中。
皇甫宸一身墨色衣衫,身姿笔直的站在庭院中的一排翠竹旁。他面色沉寂,一言不发,任由冷风扬起他衣袍猎猎。很长时间过去,都没有动过一下身子,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要与这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今天白天,夜幽凰对他说的那句话:“宸儿……我的孩子……母后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也不断浮现出夜幽凰泪眼婆娑的望着他的痛苦模样,还有那双凤眸中再也藏不住的浓烈的母爱。
那样的眼神,他见过不止一次。可是那时,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认定了夜幽凰是在演戏,认定了她是害了他母妃的恶毒女人。
可是,事实却是,夜幽凰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竟恨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么多年,现在想来,还真的是可笑至极。
不远处,长廊下。上官霁月静静看着他沉默孤寂的背影,心中钝钝的疼。她缓缓走上前,展开手里的披风,为他披在肩头。
“外面风大,霜寒露重,我们回去吧。”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
感受到手指传来的冰凉温度和柔软触感,他反手握住她的,包裹在手心。另一只手顺势环住她的腰身,把她搂进怀里,纳入他的披风之下。
“我没事,反倒是你,手这么凉,还陪我在这里吹冷风。”
“皇甫宸,”她轻轻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缓缓道,“……不要在意好吗?”
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今日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惊讶。再细想当初她与他莫名妙的决裂之时,听说夜幽凰去过她的将军府探病。之后,她便心意回转,还主动去求父皇为他们赐婚。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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