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因从小就听教习师傅和哥哥们讲,长安人最讲什么儒雅风仪、克己复礼的,不如芪兰人无拘洒脱。她年纪虽不大,却很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可惜事不遂人愿,才立下决心要小心行事,偏偏就在这位初次见面的七皇子面前失了斯文。
她正忖度着,要怎么在这位信王殿下的注视下,尽量仪态好看地爬下来,挽救大概没剩下几分的礼仪德行。忽然,一个身影飞身而起,刘忱竟也上了房顶,坦然地坐在了她身旁,脸上还挂着方才的笑意。
这才真是出人意表呢。萧因真是苦笑都不得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刘忱。
刘忱倒是坦荡自如,昂首望着远山叠翠,说道:“这里看玉烟山风光,的确不同寻常。所幸,今儿出门带了美酒,倒是不负盛景。”他说着,把手中的酒囊塞子拔了下来,却并不自喝,竟将酒囊递给了萧因。
已经没了斯文,倒是不如坦荡相对了,这大概也是世人说的破罐子破摔的道理。萧因把酒囊接过来,昂首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慢点,这个酒可烈。”刘忱看着她,微微一示意,伸出手去将酒囊接了过来,喝了一口,转过头去,望着迷蒙云气间的玉烟山,吟道:“浮云不共此山齐,山霭苍苍望转迷。”
“可惜了,我们并不能在这个屋顶坐到入夜、天明,看不到这里的晓月、秋河。”萧因脱口而出,立刻便有些后悔。
“人生未必要把这些美景都览尽了,留些空白与想象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刘忱似乎并没有察觉萧因的窘态,只是一边喝酒,一边望着眼前的天遥山远。
这位七皇子果然不负盛名,活得自在狷狂,萧因心中暗暗赞叹。面对这位七皇子,再讲究什么斯文礼教,倒显得拘谨狭隘了。
萧因痛快地接过酒囊,畅快地一饮,不禁赞道:“果然是美酒。”可惜方才心神慌乱,竟没有喝出这酒的好处来。
“那是自然。”刘忱说道,算不上得意,应该说是一种怡然自得。
两人就这样,坐在屋顶上,赏着烟云叠翠。直到酒囊渐空,见得日头渐渐西垂。
“该回去了。”刘忱说道,将酒囊往腰间一挂,立起身来,伸手把萧因一抱。没等萧因回过神来,却已经跳落回穿堂前的院子里。
萧因向刘忱行礼,预备告退。
“哎,”刘忱唤道,“我们这可就算是朋友了,如今你可是欠了我两顿酒的情了,这个朋友可是不能不认了。”
虽不过是相识半日,萧因却觉得这个信王很好,肆意洒脱,很投自己的脾气。她听到刘忱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能和信王殿下做朋友自然是一件求之不得的美事了,不过,”萧因忽然有些疑惑,“你刚才说,两顿酒?”
刘忱眉间嘴角浮起笑意:“洛阳,醉仙居。”
“原来你就是在醉仙居的那位神秘的七爷啊!”难怪方才刘忱在月洞门甫一露面,萧因便觉得这爽朗的声音似曾相识呢。萧因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点头暗笑。
萧因自从离开芷城,总是觉得礼数繁琐,很闷,很不自在。没想到竟能在这儿遇到像刘忱这样相投的人,不失为人生一件乐事。萧因向后院走,心情颇佳,一个人从东廊穿过,觉得简直步子轻快。
天还没有黑完全,月亮却已经出来了。东廊外的一溜桂树,枝杪绰绰,投出些斑驳的影子到廊子里来,越发显得疏落宁静。
只不过,倏地一下,好像有一个影子划过。
“谁?”萧因一下子神色紧绷,那天在松林的紧张的感觉好像又出现了。
没有人答话,只是有微风吹过,桂树枝儿轻轻地颤动着。
倒是草木皆兵了,萧因暗自嘲笑。
众人从玉烟山启程回长安时,萧绮云受伤不过初愈。本来理该再休养些时日再启程的,只是渐入深秋,天气转凉,再拖就更不宜移动了。况且马上便是霜降了,依旧例,宫中会有赏菊会,一应的皇子、公主、妃嫔、命妇,都是要参会的。所幸萧绮云得医术了得的薛郁公子诊断开药,恢复得倒是极佳。
一来当年芪兰王在长安时所住的旧宅邸如今废弃已久,二来念在萧绮云又是与幼弟弱妹久别,皇上便赏了恩泽,许芪兰王世子太子别苑偏院居住,清河翁主随长姐内院居住。
谢了恩回府,下人回禀太子去定国公府上也正好回来了。
萧绮云嘱咐弟弟妹妹该去前院拜见刘恪,道:“若是按照寻常人家,倒是可以叫句姐夫混得。可是如今到底是天家,规矩可是万万不能错的。”顿了顿,她又嘱咐一句,“再者,也去韦良娣阁中坐坐吧。”
萧奂萧因到前院的时候,瞧见陆鼎夫正立在刘恪的书房外的廊子上。一个大丫头端着托盘顺着廊子过来,看到陆鼎夫,忙停下回话。
“陆主管,主子让准备的解酒茶。”
“水温不对,重新去弄,”陆鼎夫说着,掀开茶盅盖,一瞧,眉头微皱了一下,“怎么准备了这个来?”
“是主子特意要的,还是奴婢刚专门去太子妃那边要了才有的呢。”
陆鼎夫正要说话,看见萧奂萧因二人走来,便住了嘴。向二人行了礼,进了书房,旋即出来,迎二人进去。
刘恪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卷书看着。
萧因望去,他较之几年前来芪兰的那个时候,虽然是一样的面如冠玉、风姿秀丽,却似乎有些不同。好像是有些倦态,或者是清瘦,对,正是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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